大殿里的空气，已经从劣质魔界果冻升级成了凝固的水泥。
每个魔物脸上都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这特么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哲学思考。
魔王巴尔盯着玲奈那副“搞定收工，天下太平”的安心表情，又看了看她面板上那刺眼的【物理防御：50】【魔法抗性：50】，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如果魔王有的话）在突突直跳。
三吨黑金币啊！那可是能打造一支精锐魔装骑士团的钱！就换了这？一个全点防御的哭包勇者？还只加了50点？这性价比低到令人发指！
“陛…陛下，”军师格剌西亚的声音都在发飘，“或许…或许人类的属性计算方式与我们不同？50点防御在他们那边已经是铜墙铁壁了？又或者…她有什么隐藏天赋需要挨打才能触发？”
他越说越没底气，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嘴里。
巴尔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把那本盗版召唤指南塞进军师嘴里的冲动。
他告诉自己：冷静，巴尔，你是魔王，要有格调。钱已经花了，就像买了张刮刮乐，哪怕明知道大概率谢谢惠顾，你也得把它刮干净，不然心里总惦记着。
对，测试！必须测试！万一呢？万一这哭包人类的体质特殊，50点防御等于我们这边的500点呢？不然怎么解释刚才的暗影箭无效？
“喂！你！”巴尔指着还沉浸在自己“无敌”幻想中的玲奈，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凶狠一点，“对，就是你！站好！”
玲奈被吓了一跳，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下意识地立正站好，怀里的半只熊差点掉地上。
“虽然你看起来废物到了极点，”巴尔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但本王花了那么大代价把你弄来，总不能连个响都听不到。现在，我要对你进行正式的耐打击测试！这是命令！”
“测…测试？”玲奈的小脸瞬间白了，“就…就是还要打我吗？可是…可是我刚刚已经加了防御了……”
“加了防御才更要测试效果！”巴尔说得理直气壮，“放心，这次我会稍微认真一点点。”他活动了一下手腕，骨节发出咔吧咔吧的恐怖声响。
玲奈看着那比砂锅还大的魔王之拳，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能…能不能轻点？我真的…真的很怕痛……”
“闭嘴！站直！”巴尔不耐烦地吼道，然后举起了拳头。
他没有动用魔力，纯粹是想测试一下那50点物理防御到底是个什么成色。
他收敛了九成九的力气，估摸着大概也就是能打晕一头地狱野猪的程度，朝着玲奈的肩膀轻轻挥去——他潜意识里还是怕一拳把这脆弱的人类打碎了，毕竟生命值显示是问号，万一是系统BUG呢？
拳头带着风声落下。
“嘭！”
一声闷响。
声音不对。
巴尔感觉自己的拳头像是打在了一块浸透了水的万年铁木上，反震之力让他手腕微微发麻。而挨打的玲奈……
“诶？”
玲奈发出了一个短促的音节。
她原本紧闭着眼睛，皱着小脸，准备迎接剧痛。
但……预料中的冲击和疼痛并没有到来。肩膀上确实传来一股压力，感觉像是被一个沉重的抱枕轻轻撞了一下，有点突然，但……一点都不痛？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魔王的拳头，又看了看自己的肩膀，完好无损。她甚至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被击中的地方。
“结…结束了？”她怯生生地问，脸上写满了“就这？”。
巴尔：“？？？”
他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又看了看一脸茫然的玲奈，瞳孔地震。
刚才那一拳，虽然没用力，但打穿个石板是绰绰有余的！打在她身上，她就“诶”了一声？连晃都没晃一下？这50点物理防御是特么什么概念？！开挂了吧！
“不可能！”巴尔低吼一声，这次他稍微认真了点，大概用上了能捶死一头深渊蛮牛的力气，又是一拳砸在玲奈的胳膊上。
“嘭！”声音更沉了。
玲奈：“啊呀……”她被这股力道推得小小的后退了半步，脸上更多的是惊讶而不是痛苦。
“好像……有点感觉了？但……还是不痛欸？”她甚至举起胳膊仔细看了看，皮肤连红都没红。
魔王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他猛地后退一步，抬手就是一发加强版的暗影箭，威力足以炸平一个小土丘！
“咻——轰！”
暗影能量结结实实地轰在玲奈的胸口，爆开一小团黑雾。
烟雾散去，玲奈的卡通睡衣胸口被熏黑了一小块，她本人则被爆炸的气浪推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有点懵。
她低头看了看熏黑的睡衣，小嘴一瘪：“我的睡衣……”但随即她摸了摸被击中的地方，再次愣住了：“……咦？真的不痛？就是有点热热的，好像……冬天里贴了个暖宝宝？”
物理攻击，无效！
魔法攻击，无效！
甚至还有点舒服？！
“噗——”军师格剌西亚一口老血（或许是魔血）差点喷出来。
魔王巴尔彻底僵在了原地，看着那个坐在地上、开始研究自己睡衣上黑印的少女，脑子里的处理器直接过热宕机。
而我们的勇者玲奈，在经历了极度恐惧、绝望、孤注一掷的加点、以及接连两次（在她看来）雷声大雨点小的“攻击”后，巨大的精神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
原来……加防御真的有用！魔王……好像也没那么可怕？至少打人不疼。
危机感解除，强烈的困意立刻占领了高地。
她昨天熬夜追番本来就没睡够，刚才又大哭一场，情绪大起大落，现在放松下来，眼皮立刻开始打架。
她打了个巨大的哈欠，眼泪都挤出来了。
也顾不上地上凉不凉，周围是不是魔窟，抱着她的半只玩具熊，往后一倒，蜷缩起来，嘴里嘟囔着：“不痛……就好……Zzzzz……”
几乎是秒睡。
轻微的、规律的呼吸声很快就在落针可闻的大殿里响了起来。
她甚至还在冰冷的黑曜石地板上蹭了蹭脸，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睡颜安详得像个孩子。
魔王巴尔：“……”
全体魔王军：“……”
他们看着在魔王大殿中央，在众魔环伺之下，因为“挨打不痛”而心满意足、安然入睡的勇者少女，集体陷入了长达一个世纪的沉默。
所以……他们召唤来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魔王花了三吨黑金币，就为了请回一个在自己家地板上秒睡的……祖宗？
格剌西亚颤抖着手，在本子上记录下第一次测试结果：
【测试项目：物理/魔法耐性】
【测试结果：无法破防。备注：目标已入睡。】
【初步评估：三吨黑金币可能……打了个水漂？但听了个响（呼噜声）。】
巴尔魔王仰头望着大殿穹顶，开始认真思考宇宙的尽头和人生的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