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捏碎命运信标的指节微微发白,虚空中那道银发身影刚凝出半张面容便如晨雾溃散,系统提示音像银针扎进识海:【目标锁定完成,因果模拟生效,宿主将被短暂标记为‘白璃命定救赎者’】。
左眼血纹骤然灼痛,他踉跄半步,后背抵上风化的石墙,喉间泛起铁锈味——那痛不是外伤,倒像有团熔岩顺着眼尾经络往脑内钻,每跳一次心跳,便在颅腔里炸开一星火星。
沙砾从墙缝簌簌滚落,敲在肩头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毒蛇在枯叶间游走。
"操。"他咬牙低骂,额角渗出冷汗,触感冰凉黏腻,顺着太阳穴滑进衣领。
指尖掐住人中,迅速将《幽冥锻体诀》运转至皮膜深处,凉丝丝的灵气顺着百会穴往下压,像一缕寒泉渗入滚烫的岩层,这才勉强将翻涌的气血按回丹田。
他知道系统的"命运伪装"是把双刃剑——能骗过普通天机推演,可若离白璃太近,或是被化神境以上的老怪物用神识扫过,那点伪装便会像纸糊的灯笼般戳破。
风从石缝钻入,带着谷底腐叶与铁锈混合的腥气,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也吹得他心头警铃微颤。
从储物戒摸出云纹玉甲时,他的手还在发抖。
玉甲贴着皮肤凉得刺骨,金属的寒意顺着脊椎一路爬升,激得他肩胛微颤,却让沸腾的血液逐渐冷静下来,心跳也从擂鼓般缓成沉钟。
又取出系统商城兑换的断息丹,仰头吞服时喉结滚动——这丹能让心跳呼吸暂停三刻钟,代价是事后七日体虚如凡人。
药丸入喉,苦涩如焦炭,滑落时刮过食道,留下一道火辣辣的灼痕。
他对着石缝里漏下的月光检查掌心,那里还留着信标碎裂时的红痕,像朵扭曲的花,边缘微微发烫,仿佛烙铁轻触过的皮肤。"我不是来当英雄的。"他对着风呢喃,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青云令,玉质温润,却压着心头千钧重负,"但要抢东西...总得先让人信我是个好人。"
百里外黑风谷深处,风里的血腥味突然浓了三分。
那气味混着焦肉与腐土的气息,随风卷入鼻腔,刺得他瞳孔微缩。
白璃后背重重撞在断崖上,碎石崩落,发出“噼啪”脆响。
九尾垂落如败絮,最末那截狐尾齐根断裂,断口处翻卷着暗红的血肉,血珠顺着岩壁缓缓滑下,滴落时发出极轻的“嗒”声,像漏刻计时的水滴。
她抬手抹了把嘴角的血,温热黏稠的液体在指尖拉出细丝,眉心赤焰明灭不定,像盏随时会熄灭的灯,在月光下投出摇曳的影。
围攻她的三道身影踏着妖雾逼近,雾气潮湿阴冷,裹着腐草与铁锈的腥味。
为首者穿玄霄宗的月白道袍,镇妖符在掌心泛着幽蓝微光,符纸边缘因灵力激荡而微微卷曲:"九尾妖心孕育琉璃火,乃逆天之物,岂容你这妖女私藏?
交出火种,或可留全尸!"
"全尸?"白璃低笑,声音像锈了的刀刃刮过石面,沙哑中带着裂痕。
她扶着石壁站起,指尖触到冰冷粗糙的岩面,妖力在指尖凝成半透明的剑,剑刃轻颤,发出细微的嗡鸣。
"你们闯我祖地,毁我族碑,夺我族宝时,可曾说过要留全尸?"她突然抬眼,瞳孔在月光下缩成竖线,像野兽般冰冷,"若真为苍生,为何不见你们去斩那域外魔渊的触手?
倒来欺负我这失了族群的孤妖?"
回答她的是炸响的符箓。
玄霄弟子冷笑抬手,三张"焚妖符"同时爆开,橙红色的火焰裹着刺目的金光扑面而来,热浪灼得她睫毛微卷,空气中弥漫着毛发焦糊的恶臭。
白璃咬牙挥剑,妖力凝成的屏障瞬间被灼穿,火焰舔过她的左肩,皮肉“滋”地一声焦裂,焦糊味混着血腥气窜入鼻腔。
她闷哼着栽倒,眉心赤焰剧烈摇曳,仿佛下一刻就要熄灭。
就在此时,谷口的风沙突然止住了。
沙粒悬停半空,连时间都似凝滞。
一道青衫身影踏着月光自半空落下,衣袂翻飞时带起细小的沙粒,在身周凝成朦胧的雾,沙粒撞击衣料发出“簌簌”轻响。
他剑未出鞘,腰间青云令却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整个人像株挺过风雪的青松,自带一股清正浩然之气。
"青云林渊,奉宗主之命巡查北境。"林渊朗声道,声音不大,却像重锤敲在人心上,震得谷壁嗡鸣。
他故意从高处跃下时压了灵力,让沙尘在脚下炸开,远远望去倒像踩着祥云降临。
手中青云令高举,目光扫过三个清妖使,"尔等何人?
竟在禁地围攻重伤之妖!"
三个清妖使明显一滞。
玄霄弟子盯着那方刻着"青云"二字的玉令,喉结动了动:"你是...青云少主?"
"正是。"林渊冷哼,脚步微错,恰好挡住白璃的身影。
他能感觉到身后传来的微弱妖力波动,像只受伤的小鸟在扑腾翅膀,微弱却执拗。
他往前走了两步,气场陡然压下,"正道清剿妖邪,需经盟会决议。
苍梧、玄霄、万剑三宗擅自越界,滥杀纯血妖族——莫不是想挑起宗门大战?"
话落,他的指尖在袖中轻轻一弹。
一枚指甲盖大小的匿息符擦着白璃的袖摆落进沙里,符纸刚触地便化作青烟钻入她的袖口,沙面只留下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三个清妖使面面相觑。
玄霄弟子握紧镇妖符的手松了又紧,终究不敢真与青云圣地硬抗——林渊是青云当代最受宠的少主,背后站着大乘期的宗主,便是他们宗门的长老见了也要客客气气。"林少主护妖,莫非真与妖族有勾结?"万剑宗的清妖使临走前撂下狠话,声音却虚得像被风吹散的沙,"此事必报于正道议会!"
林渊负手而立,目送三人的遁光消失在谷口。
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刚才那番话里有七分真三分假,真的是青云令的威慑,假的是"奉宗主之命"——他今早才偷偷溜出山门,连传讯符都没给师父留。
但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转身时,正撞上白璃戒备的眼神。
她半倚着石壁,九尾微张,妖力在身周凝成淡红屏障,屏障表面泛着微弱的涟漪,像热浪扭曲的空气。
左肩上的焦痕还在渗血,温热的血顺着道袍滑下,滴在沙地发出“嗒”的轻响,却强撑着不肯示弱:"你救我,不是为了正义。"她的声音像浸了冰的银铃,清冷中带着裂痕,"青云弟子,从不救妖。"
林渊轻笑,解下腰间玉佩抛过去。
那是块羊脂玉,此刻却泛着诡异的赤红,像浸了血。
玉佩落地时,地面竟泛起一圈涟漪,与白璃眉心的赤焰遥相呼应。
"你说得对。"他蹲下身,与她平视,"我来,是为了你的火。"
白璃的瞳孔骤然缩成竖线,妖力屏障瞬间紧绷,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但我也知道,那三人根本不是为'除妖'。"林渊指节敲了敲地面的玉佩,声音沉稳,"他们要夺你的火,炼'诛妖剑'。"他抬眼,目光像淬了冰的剑,"那剑需以纯血妖心为引,炼成后可斩尽天下妖族——包括你那些躲在深山里的同族。"
白璃的妖力屏障突然散了。
她望着那枚玉佩,感知到其中没有半分恶意,反而有种奇异的共鸣,像...像血脉里沉睡的东西被轻轻唤醒。"你怎么知道?"她声音发颤。
"我有我的消息渠道。"林渊没说实话。
他伸出手,"你若信我,我护你离谷。
寻个无人知晓的秘地养伤——等你恢复,我们再谈'交易'。"
白璃盯着那只手看了很久。
月光落在林渊的道袍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道不会倒的墙。
她终于伸手,指尖刚触到他掌心便昏了过去——刚才强撑的妖力终究溃散,眉心赤焰也暗了下去。
林渊把她背起来时,能感觉到她的血透过道袍渗进来,温温热热的,带着妖族特有的微腥气息。
他摸出张伤药符按在她肩上,符纸遇血即化,清凉的药气瞬间蔓延,像春溪漫过焦土。
远处传来夜枭的啼叫,凄厉悠长,他侧耳听了听,确认赵元朗派来的探子还在谷口打转——他早就在相反方向释放了道虚假气息,此刻那些人怕是正追着幻影往东南方跑。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任务进度:10%(救赎目标成功,奖励“反派值50”已发放)】。
林渊低头看了眼昏迷的白璃,她的银发垂在他颈侧,软得像团云,发丝拂过皮肤,带来细微的痒意。"救她是任务。"他对着风喃喃,"可那三个清妖使...才是真正该杀的伪君子。"
他望着北方的幽暗山脉,那里是上古妖族禁地"葬月渊",传说藏着能遮蔽天机的"夜昙花"。
若能拿到,或许能暂时摆脱系统对气运的锁定——毕竟总被当枪使的滋味,可不好受。
"白璃,你是我任务的目标..."他加快脚步,身影融入夜色,"但或许...也是我能真正'做自己'的第一步。"
夜风突然卷起沙粒,打在他后颈上,细小的痛感像针尖轻刺。
林渊脚步微顿,抬头望向天空——一道灰影正掠过残月,是柄裹着黑布的拂尘。
他听见极轻的叹息随风飘来:"青云令未归,妖气却与人息交融...林渊,你到底在图什么?"
沙丘连绵,夜风如刀。
林渊背着昏迷的白璃疾行三十余里,他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像根扎进沙漠的针。
前方的夜色里,隐约能看见几株枯死的胡杨,在风里摇晃着,发出沙沙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