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陈恩泽的公寓,邵小雨瘫在沙发上,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叹气:"啊...活过来了..."
陈恩泽把钥匙往茶几上一丢,顺手扔给她一罐可乐:"别躺了,商量正事。"
邵小雨艰难地坐直身体,拉开易拉罐。碳酸气泡在舌尖炸开的瞬间,她再次意识到——自己的味觉真得异常敏锐,能尝出可乐里微妙的香草和肉桂香气。
"首先,"陈恩泽打开笔记本电脑,"得给你编个完整的身世。"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新建的文档,标题赫然写着《凌小雨人物设定》。小雨差点把可乐喷出来:"你当是在写小说啊?"
"闭嘴,听我说。"陈恩泽敲着键盘,"凌小雨,22岁,XX大学应届毕业生。父母在...呃..."
"在海外工作?"小雨凑过去看屏幕。
"太假。"陈恩泽摇头,"不如说你父母车祸双亡,从小在孤儿院长大。"
"喂!"小雨抓起抱枕砸他,"咒我爸妈是吧?"
两人闹了一阵,最终决定采用折中方案——父母在偏远山区务农,家里没通网。
"接下来是最麻烦的..."陈恩泽表情严肃起来,"你爸妈那边怎么办?他们现在应该还在处理'邵天宇'的后事。"
提到父母,小雨的眼神瞬间黯淡。她无意识地摩挲着可乐罐,铝制罐身在她指尖微微变形:"我...我想过告诉他们真相..."
"你疯了?"恩泽猛地合上电脑,"你妈心脏不好,你是想让她再受一次刺激?"
小雨沉默了很久。窗外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又渐渐消失。
"我想好了。"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就说...邵天宇参军了,特种部队那种,执行秘密任务不能联系。"
陈恩泽挑眉:"这借口能行?"
"总比死而复生变女儿容易接受吧?"小雨苦笑,"而且我爸一直想让我当兵..."
她在手机相册里翻了半天,找出一张大学军训时的照片:"你看,把这身P成军装,再弄个部队背景..."
恩泽接过手机,突然笑了:"邵天宇啊邵天宇,你活着的时候连体测都作弊,死了倒成特种兵了。"
"滚!"小雨踹了他一脚,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既能让陈恩泽龇牙咧嘴,又不会真的伤到他。
夜深了,陈恩泽从衣柜里翻出备用被褥铺在沙发上:"你睡床,我睡这。"
小雨站在卧室门口,突然问:"恩泽...你说我以后该怎么办?"
"先把我表姑的奶茶店干好。"恩泽头也不抬,"等攒够钱,想办法弄个假身份。然后..."
"然后?"
"然后爱干嘛干嘛。"他抬起头,露出熟悉的痞笑,"反正你现在这张脸,去直播带货都能赚翻。"
小雨抓起枕头砸过去,两人又闹作一团。窗外,城市的灯火渐次熄灭,只剩下零星几盏路灯亮着。在这个普通的夜晚,一个关于"林小雨"的全新人生,正在慢慢编织成型。
晚上十一点半,恩泽抱着被褥站在卧室门口,表情严肃得像在讨论国家大事。
"你睡床,我睡沙发。"他不由分说地把被褥往凌小雨怀里一塞,"床单是新换的。"
凌小雨抱着蓬松的被褥,闻到了阳光晒过的味道。她挑眉:"这么绅士?以前我来你家打游戏通宵,你可是让我睡地板的。"
"那能一样吗?"陈恩泽耳根发红,目光扫过凌小雨纤细的脖颈和垂在肩头的黑发,突然卡壳,"...总之就这样!"
他转身要走,却被凌小雨拽住衣角:"等等,你卧室里这些..."她指着书架上整齐排列的手办,"该不会半夜监控我睡觉吧?"
"靠!我是那种人吗?"陈恩泽气急败坏地抓起一个初音已来手办,"这些都是绝版!碰坏了你赔不起!"
凌小雨突然注意到床头柜上摆着的相框——那是他们大学足球赛夺冠的合影。照片里的"邵天宇"搂着陈恩泽的脖子,笑容灿烂。
"这个..."她伸手想去拿。
陈恩泽动作更快,一把将相框扣在桌面上:"早点睡,明天还要去奶茶店试工。"他的语气突然变得生硬。
房门关上后,凌小雨坐在床边发呆。她轻轻翻开那个相框,指尖抚过照片上自己曾经的模样。奇怪的是,看着这张脸,她竟然感觉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书桌上的小镜子反射着月光。凌小雨凑近端详现在的自己——杏眼,高挑的鼻梁,嘴唇因为紧张而微微抿着。这张脸...莫名熟悉又陌生。
"我到底是谁..."她喃喃自语。
小雨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数到第一千八百四十二只羊时终于放弃了入睡的尝试。陈恩泽的鼾声从客厅传来,像台年久失修的拖拉机,时不时还夹杂几句含糊不清的梦话。
她轻手轻脚地爬起来,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线。借着这点微光,她看清了书桌上的小镜子——镜中的女孩头发凌乱,眼下挂着淡淡的青黑。
"凌小雨..."她无声地念着这个新名字,舌尖抵住上颚又松开,像在品尝某个陌生水果的滋味。
厨房的水龙头有点漏水,水滴砸在不锈钢水槽里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凌小雨发现自己能听清整栋楼的动静——三楼夫妻在吵架,五楼婴儿在哭,甚至能听到隔壁小区野猫打架的嘶叫。这种敏锐得离谱的听觉,绝对不正常。
冰箱里的牛奶已经过期两天,但她还是倒了一杯。乳白色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微光,她犹豫了一下,仰头喝尽。味蕾立刻反馈出牛奶变质的酸味,还有某种说不清的...金属感?
"呕——"她捂住嘴冲进卫生间,却什么也没吐出来。抬头时,镜中的自己瞳孔在黑暗中微微发亮,像猫科动物的眼睛。
"见鬼..."她打开水龙头拼命洗脸,再抬头时,那双眼睛又恢复了正常。
窗外的梧桐树上,一只知更鸟突然开始夜啼。凌小雨鬼使神差地推开窗户,三月的夜风带着寒意灌进来。那只小鸟就站在离她不到两米的枝头,黑豆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更诡异的是,她居然能和这只鸟产生共鸣——不是具体的词语,而是一种模糊的情绪:饥饿、孤独、对黎明的期待。
"你也睡不着啊?"她轻声问。
知更鸟扑棱棱飞走了,留下一片羽毛缓缓飘落。凌小雨伸手接住,羽毛在她掌心突然燃起蓝色火苗,转瞬即逝。
"......"
窗外的野猫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只剩下树叶在夜风中沙沙作响。凌小雨把脸埋进松软的枕头里,闻着上面残留的洗衣液清香。她无意识地蜷缩成一团,这是她以前当男生时从不会有的睡姿。
半梦半醒间,她仿佛回到了大学足球场。阳光刺眼,草坪散发着青草香,耳边是队友们的呼喊声。她看见穿着10号球衣的自己正在带球突破,陈恩泽在左路招手要球。一切都那么真实,连脚底草皮的触感都清晰可辨。
"天宇!这边!"梦中的陈恩泽大喊着。
就在她准备传球的瞬间,闹钟声突兀地响起。凌小雨猛地睁开眼,发现晨光已经透过窗帘洒满了房间。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现在纤细的手指,一时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