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得像要炸开，喉咙里像塞了把滚烫的沙子，每呼吸一次都带着灼痛。我把自己缩成一团，裹着厚重却没半点用的被子，冷得牙齿直打颤。昨晚胖子给的药屁用没有，反倒把骨头缝里的寒气全逼了出来，在身体里横冲直撞。
宿舍很静，只有高翔那边传来极轻的翻书沙沙声，还有张磊偶尔点鼠标的咔嗒声。上午没课，这帮好学生不是在画图就是啃软件教程，跟我这种烂人不一样。
我听见张磊的椅子腿在地上磨了下，脚步声窸窸窣窣地靠近。
“贤哥？”他声音压得低，带着种黏腻的试探，让人不舒服，“还睡着呢？都快中午了。”
我没吭声，也没力气吭声，只盼他赶紧滚。把脸往枕头里埋得更深，可连这简单动作都扯得太阳穴突突跳。
脚步声在我床边停了。我能感觉到一道视线黏在后颈，像潮湿的苔藓，恶心透了。
他好像俯下身了，一股混着电脑散热孔热气和不清新口气的味道罩下来。
“嘶……贤哥？”他声音更近，几乎贴住耳朵，气息吹得鬓角头发动了动，“你脸怎么这么红？不是发烧了吧？”
一只微凉的手突然贴上额头！这触感让我浑身一激灵，胃里翻江倒海。想挥手打开，胳膊却沉得像灌了铅，根本抬不起来。
“我靠！这么烫！”张磊像被烙铁烫到似的缩回手，声音猛地拔高，带点真惊慌，却还藏着点令人作呕的兴奋，“胖子！胖子！你快来！贤哥不对劲！烧得跟火炉似的！”
阳台那边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还有胖子含糊的回应：“喊什么喊……又怎么了？”脚步声咚咚靠近，带着一身湿漉漉的皂荚味。
“真发烧了！摸他额头滚烫！”张磊咋咋呼呼地汇报，像发现敌情的哨兵。
一只更厚实、带着刚洗冷水残留凉意的手掌覆上我额头。胖子的手很稳，不像张磊那样哆哆嗦嗦。
“操，是真烧。”胖子声音沉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这样不行，得去校医室。”
“不去……”我终于从牙缝里挤出点声音，嘶哑得连自己都陌生，“死不了……睡一觉就好……”妈的，让这俩货送我去？尤其是张磊？不如烧死我。
“睡个屁！再睡真成傻子了！”胖子根本不理我那点可怜的逞强，直接掀了我被子。冷空气瞬间裹住我，激得我起了层鸡皮疙瘩。
我蜷缩起来，难受得哼出声。
“来来来，搭把手。”胖子指挥张磊。
两人手忙脚乱把我从床上搀起来。我浑身软得像煮烂的面条，头重脚轻，几乎全挂在他们身上。胖子体格壮，主要承重在他那边。
张磊在另一边架着我胳膊，手指抓得有点紧，甚至……好像不经意蹭到了我腋下某个柔软的部位？我猛地一僵，一股恶寒比高烧还猛地窜上来。
“你他妈……”想骂人，却只剩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咳嗽。
“啧，怎么这么轻……”胖子嘟囔一句，调整姿势，几乎是半抱着把我往他背上送，“磊子，扶稳了！我背他下去！”
“呃……”胸口被胖子的肩胛骨顶得一阵窒息般的闷痛！两团沉甸甸、火烧火燎的硬块被狠狠挤压在他汗湿的T恤上，摩擦带来的尖锐刺痛瞬间穿透高热麻痹的神经！眼前一黑，差点呕出来！
楼梯道里回荡着胖子沉重的喘息，还有我忍不住的咳嗽声。张磊跟在后面，手虚扶着我背，可那视线像针一样扎在后颈、耳朵，还有因为发烧松垮敞开的领口深处。
他甚至想帮我捋捋黏在额头的湿发，指尖划过皮肤的瞬间，激得我一阵战栗。我偏头躲开，把滚烫的脸埋进胖子宽厚却也汗湿的后背布料里——至少这里只有汗味，没有那种让人窒息的眼神。
校医室的消毒水味冲得人头晕。
那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校医皱着眉，指挥胖子把我放诊疗床上。冰凉的听诊器贴上前胸时，我下意识蜷缩，却被她不容拒绝地按住。
“高烧，39度8。扁桃体化脓了。”她语速快，声音没起伏，“得挂水。怎么回事？拖这么严重才来？”
胖子喘着气解释：“他……他硬扛着。”
校医瞥了眼胖子递过去的学生证，又抬头看诊疗床上的我——烧得脸颊绯红，头发汗湿贴在额角和脖颈，眉头皱得更紧。
她拿着学生证走到床边，几乎是审视地、更仔细地打量我脸，目光锐利扫过我喉咙、胸口，甚至伸手拨开我汗湿的鬓角，看了看我耳朵轮廓。
她动作顿住了。眼神里露出极度困惑和难以置信的神色。又低头核对手里的学生证——照片上那个眉目带戾气、短发、明显是男生的脸，再抬头看此刻的我：高烧让眼含水汽，皮肤透红，五官轮廓柔和得不可思议，甚至因为虚弱透出种惊人的脆弱美感。
她张了张嘴，像想说什么，又硬生生忍住。可那怀疑和探究的目光，几乎要在我身上烧出两个洞。
最后，她只用种极其古怪、刻意压平的声调对胖子说：“去缴费取药吧。需要挂两天水。另外……”顿了顿，目光再落回我身上，带着职业性却不纯粹的好奇，“等他烧退了，最好……建议他去大医院做个全面的内分泌检查。”
她刷刷开着单子，递学生证和病历本给胖子时，最后又深深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比高烧更让我浑身发冷。
我闭上眼，听见胖子道谢的声音，听见张磊在旁边殷勤地问“医生，严重吗？”，听见药水瓶碰撞的轻响。
针头刺入手背血管的瞬间，冰凉的药液涌入身体。
可另一种更刺骨的寒意，正顺着脊椎，一点点爬满全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