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那张肉乎乎的脸堵在床边时,我还以为是愚人节恶搞——他嘴里蹦出的话比玩笑还离谱:“收拾两件衣服,明儿去西安。”
我眼皮都懒得抬:“采风?一周?你发什么疯?”
“上周就通知了!”胖子嗓门陡然拔高,唾沫星子差点溅我脸上,“你脑子被门挤了?课表群里天天刷!”
我瞬间噎住。
最近确实没逃课,可老师讲的那些东西,左耳进右耳出,脑子里跟塞了团浸了水的棉絮似的。连带着身体缩水,难不成脑容量也跟着少了?
这“三好学生”当得,真他妈憋屈。
“一个星期…得带多少衣服?”我皱着眉盘算,收拾行李更憋屈。一天一套?想太美了。学校组织的破采风,还指望有洗衣服务?估计是那种走廊尽头飘着脚臭味道的廉价连锁。
那就只能回来再洗。别看宿舍破,还有台公用洗衣机。就是那帮孙子什么都往里扔,袜子内裤球鞋…妈的。
我以前没那么多讲究,但现在…对着这身越来越矫情、甚至偶尔会莫名发痒敏感的皮肤,我对卫生的要求被迫拔高了好几个level。别人的洗衣桶?想想都膈应。
咳…扯远了。
小破行李箱塞得像充爆了的气球,拉链都快崩开。算了,背个包吧。好在春天衣服薄,勉强塞下三套换洗,凑活吧。
西安?兵马俑?大雁塔?回民街?
呵。
搁以前,我早直奔酒吧街看小姐姐扭腰甩胯了。现在倒好,只能干看着流口水……操!这叫什么人间疾苦!
头两天跟着大部队,活像被赶的鸭子。古城墙爬得我小腿肚子转筋,兵马俑坑里挤得差点缺氧,回民街的羊肉泡馍是香,可那股子油腻劲儿一飘过来,胸口那两团软肉就隐隐发胀发疼。
第三天,我彻底摆烂。
这破身体的体力槽早空了。以前能通宵蹦迪的劲头,现在走两步就喘。巧的是,胖子今天也没出门——他跟张磊住一间。
窗外飘着清明特有的毛毛雨,空气又湿又冷,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正好睡觉。
高翔那书呆子估计又泡博物馆去了。我一个人瘫在酒店床上,看着落地窗外的雨丝把城市灯光晕成一片模糊。湿漉漉的地面反射着车流的红黄光带,像条流动的、冷冰冰的河。
眼皮越来越沉……
呼!
我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心脏狂跳。
张磊那张放大的脸几乎贴在我眼前,温热的呼吸喷在我半露在被子外的脸颊上,带着一股泡面味。
“我擦!”我吓得一个激灵,猛地缩进被窝,只露出一双眼睛警惕地瞪着他,“你他妈怎么进来的?!”
张磊也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往后一缩,讪讪地举起一张门卡:“高…高翔给我的。他说下雨没带伞,让我回来帮他拿…谁知道你在屋里睡觉,吓我一跳…”他还恶人先告状!
我他妈信你个鬼!
“你自己房间呢?”我没好气地裹紧被子,警惕的盯着他。这货平时就眼神不正,现在我这状态,真动起手来绝对吃亏。
我林智贤以前是渣,但讲究个你情我愿,强迫这种事,想想都恶心,无论是强迫别人,还是…被强迫。
“我那房间…”张磊眼神飘忽,脸上泛起一种古怪的、混合着羡慕和猥琐的红光,“胖子在里面…”
“胖子在里面怎么了?”我一时没转过弯。
“哦——”我瞬间明白了,拉长了音调,心里那点警惕立刻被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取代,“有情况?”我勾起嘴角,露出个心照不宣的邪笑。
“贤哥圣明!”张磊立刻拍马屁,那热切劲儿,就差摇尾巴了。他那点龌龊心思,隔着八百里都能闻到味儿。
“少废话!那女的是谁?带我看看!”好奇心瞬间压倒了那点不适感,我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春雨带来的凉意让我打了个哆嗦,但吃瓜的热情空前高涨。
“哎哎哎!贤哥别!”张磊赶紧拦我,“人家…说不定正办‘正事’呢!打扰不得!”
“6啊!”我啧啧称奇,“胖子这深藏不露可以啊!”
但光听着哪有亲眼见证刺激?我按捺不住,光着脚,像只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溜出房间,踩在酒店走廊厚厚的地毯上。摸到隔壁胖子房间门口,我把耳朵紧紧贴在冰凉的门板上。
听了半天。
里面静悄悄的。
“怎么没声儿啊?”我疑惑地小声嘀咕,“完了,来晚了?结束了?”
就在这时——
门突然毫无征兆地从里面被拉开!
我整个人失去平衡,差点一头栽进去。
胖子黑着脸,像尊门神堵在门口,眼神复杂地看着贴在门上的我。
“你小子…”他咬着后槽牙,大手一把攥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吓人,不由分说就把我往房间里猛地一拽!
“嗷!”我猝不及防,惊呼一声,直接被这股蛮力扯进了房间。
“砰!”房门在身后被重重关上。
房间里的景象映入眼帘。两张床上的被子都有些凌乱。衣服和零星物品散落在桌子和椅子上。靠窗的圆桌两边各放着一把椅子,桌面上两只冒着热气的白色马克杯格外显眼。
而那个女孩,就站在靠外的那把椅子前。
胖子的庞大身躯刚才挡了一半,现在他往里走了两步,我才完全看清她。
白净的瓜子脸,五官端庄秀气,谈不上惊艳夺目,却透着股温婉和书卷气,眼神干净又从容。她穿着简单的针织衫和牛仔裤,站姿挺拔,一看就是那种家教极好的乖乖女。
“这不是我们专业的…”我看着她眼熟,名字到了嘴边却死活想不起来。这种类型的女孩,在我过去的狩猎名单里属于“高危低回报”类别——不是拿不下,是拿下后甩不掉,代价太大。她们是奔着结婚生子、岁月静好去的,跟我这种浪子压根不是一个世界。
而且,我鼻子下意识地抽动了一下…房间里的空气很干净,只有淡淡的茶香和窗外潮湿的雨气,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旖旎腥膻。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被子凌乱……结果真的就只是…在这喝茶?!
我还在震惊、错愕、外加一万个不信的当口。
那个女孩却率先开口了,声音温和清亮,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好奇,丝毫没有被打扰的不悦:
“林智贤?你好呀。”她顿了顿,笑意更深了些,眼神清澈地看着我:“经常听飞提起你。”
飞?
她叫胖子…飞?
我猛地扭头看向旁边耳根子已经红透、眼神躲闪的胖子,脑子里嗡的一声。
这他妈…来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