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工地老林，好像彻底把他还有个叫林智贤的儿子——现在也不知道算个什么玩意儿——给忘干净了。
生活费，一千块。打到卡上时，我盯着短信，心尖儿颤了颤。就这点打发要饭的钱，还捎带句“省着点花”。
以前当爷们儿，一件T恤能糙着穿半年。现在？这身体抽条似的变，衣服没穿几次就大了长了。天越来越热，我对着衣柜里那点夏装，愁得头皮发麻。
钱？毛都没有。新衣服？天上掉下来？
得，真被逼上梁山了。
那神秘人寄的东西，好看是好看，可穿出去得靠勇气。
他口味也太绝了——JK？能穿去上马克思原理？Lo裙？层层蕾丝花边、荷叶袖，去漫展cosplay吗！
还有女仆装……我眼角抽了抽。
寄件人是魔鬼吧？什么恶趣味？！怕不是情趣店清仓甩卖扫的货！
我把里头几件勉强“正常”的T恤短裤扒拉出来，挂最显眼位置。行，暑假前就指望这几件轮着穿了，能不能撑到，全看造化。
目光扫过床上那堆花里胡哨、布料省得可怜的“战利品”，我眼皮一跳，计上心头。
“磊子！”我朝下铺那个正撅屁股对数位板奋笔疾书的背影喊。
“诶！贤哥！啥指示？”张磊立马抬头，推推眼镜，脸上殷勤劲儿到位。唉，刻进骨子的“舔狗”属性，没治了。我看得无语，又有点……习惯性优越感。
他手脚并用爬上来，目光先粘我脸上，又“唰”地滑向那堆织物。喉结滚了一下，呼吸窒了半秒，眼里涌上狂喜光！仿佛那不是衣服，是他撬开了潘多拉宝盒！
“都赏你了。”我大方挥手，摆出施舍姿态。
“真……真的？！贤哥！”张磊嘴巴张得能见嗓子眼，哈喇子快流出来。
得到我肯定眼神，他差点喜极而泣，手忙脚乱把那堆柔软布料搂进怀里，跟抱传家宝似的蹿回座位，手指小心摩挲标签和蕾丝边，眼神黏腻得能煎鸡蛋。
呵，闷骚本性暴露无遗。
“藏严实点，”我忍不住叮嘱，“别让查寝的当变态偷衣贼逮了。”
他正拿起一件JK裙，捏着没剪的白吊牌看，脸上兴奋像被戳破的气球，“噗”地瘪下去，声音低了下去，透股莫名失望：“怎么……都是全新的啊……”语气里还带种奇怪遗憾。
“你说什么？”我挑眉。
“没！没什么！”他赶紧摇头，矢口否认。
“我都听见了！”我眯眼，拆穿他心底龌龊心思，“想要旧的？那简单啊，”我朝他恶劣笑笑，“你自个儿穿上！过几天气味就正了！”
“哈哈哈哈！”对面床胖子笑得肉颤，“那得腌入味儿吧？磊子你也太变态了！”
张磊这厮不但不羞耻，反而扭头，目光灼灼盯我，语气诡异笃定：“等着瞧吧贤哥……总有一天，我肯定能看到你亲！自！穿上这些小裙子的样子！”
操！我后背一凉。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还是个有特殊癖好的贼！
下午艺术欣赏课，放了部叽里呱啦听不懂的外国片子，催眠一流。
我不知道睡了多久，迷瞪醒过来，讲台上老师不知道哪根筋搭错，开始大谈“哲学”。
“西蒙·德·波伏娃在《第二性》里就深刻指出：‘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被塑造的！’是社会！是文化！是历史！是这一切建构了我们所理解的‘女人’！”
我听得一头雾水，鸭子听雷。什么波娃？什么建构？搭积木吗？
……后又扯朱迪斯·巴特勒，说她提出“性别述行性”！性别根本不是骨子里自带！是我们“演”出来的！通过日复一日重复行为、姿态、语言，一整套表演，才让社会觉得“哦，男人就该这样，女人就该那样，天经地义”！这一切都是被“表演”出来的规范给“自然化”了！
我听得头大，只想再昏过去。扭头想找安慰，旁边张磊却听得两眼放光、如痴如醉，嘴里还无声念叨什么。
这家伙……没救了吧？走火入魔了！
晚上，寝室闷热像蒸笼，胖子热得辗转反侧，破塑料扇子摇得“啪嗒啪嗒”响，非要拖我们一起失眠。
“哎，你们有没有觉得，林智贤变了不少？”胖子忽然幽幽抛出一句。
“有吗？我自己没感觉啊？”我翻身面朝他们。
“变了不少，现在估计一米六都悬了吧？”张磊精准补刀。
“卧槽！”我骂了句，“这他妈不是废话……我当然变了！”我能不知道自己现在多高？
“不不，我指的不是这方面。”胖子扇子摇得呼呼生风，“我说的是……里头，心理层面？感觉跟刚开学那会儿，不太一样了。”
“你别说，还真有点，我也有这感觉。”张磊这狗腿子立马跟上。
“你同感个屁！”我顿时不爽，“我自己都没觉出来，你俩搁这儿给我玩心理分析呢？”
“确实是。”连万年潜水的高翔，居然也加入讨论，“虽然……还是像以前一样凶……但那种‘凶’，总觉得，有哪儿……和刚来时不一样了。”
得，三比一。我彻底完败。
我像被当众扒光审视，一股火憋胸口，烧得脸皮发烫。
寝室里陷入微妙寂静。
过了好半晌，张磊这厮又憋了个“大的”，声音带点忐忑，还藏压不住的兴奋：“贤哥……那什么，你都……都来那个了……你说你会不会……有可能……”
“有屁快放！”我预感这不是好话，睡意瞬间跑光。
“……能怀孕生孩子啊？”这话轻飘飘，却像颗深水炸弹。
寝室里瞬间死寂。
然后——
“噗——哈哈哈！”“卧槽！张磊你脑洞开哪儿去了！”“生孩子？！哈哈哈哈！”
胖子和高翔爆发出惊天动地狂笑，床板都跟着震。
神他妈怀孕、生孩子。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难以言喻的羞耻感猛地从脚底板冲上天灵盖。
“张磊！！！我艹你大爷！！！”我尖叫着，手脚并用从自己床铺直接爬窜到他床上，“你他妈整天想的都是什么黄色废料？！老子今天捶死你！”
破木板床发出不堪重负呻吟。
“你特么的！”我骂着，整个人扑到他身上，拳头不管不顾往下砸。
“贤哥饶命！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贤哥！爹！饶命啊！”张磊抱脑袋缩成虾米，嚎得撕心裂肺。
“干什么呢！几点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宿舍楼道里不知道哪个“好汉”忍无可忍吼了一嗓子。
我吓得瞬间噤声，动作僵在半空。
粗重、滚烫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就在刚才扭打的位置，我正死死坐在他小腹下方一点点，隔一层薄薄睡裤布料。透过皮肤和血肉，能清晰地感知到……底下……那轮廓饱满、带着惊人弹性和温度的……不属于我的……男性特征。它还在因为惊吓，或是别的什么，轻微地搏动着……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杂着强烈排斥和生理性恶心的冲击，再加上刚才被“生孩子”这话羞辱点燃的滔天怒火，在体内翻腾炸开！
身下张磊僵硬的肌肉，透过布料传过来的滚烫体温，黑暗里他急促、压抑的喘息——都像无数细密的针尖，狠狠扎着我此刻极度敏感的神经！
“滚！”我压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字，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有点变调。
“好、好……”张磊刚要挪开。
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委屈道：“哎不对啊贤哥，这是我的床！”
耻辱感混着无处发泄的暴怒，瞬间冲垮我最后一点理智。
“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