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我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卫生间,身上只套了件旧男款白T恤。布料软塌塌挂在身上,下摆空荡荡,刚好盖住屁股;领口歪斜,露出小半片光滑锁骨。
胖子正撅着屁股捣鼓他那破立体构成作业,听见动静,斜眼瞟过来。
“我靠!”他眉毛拧成疙瘩,活像操心老妈子,“你就不能找条裤子穿上?这像什么样子!走来走去的,有伤风化!”
“我就不。”我故意晃到他跟前,腰胯夸张一扭,T恤下摆荡起一阵风,“哎哎,管得着吗你?有那闲工夫,不如多管管你家孙媛媛去。”
“你要是跟她一样正儿八经的,我屁都不会放一个!”胖子没好气回怼。
“哟哟哟,谁有你家小媛媛好啊,浑身上下都是香的!”我撇着嘴,故意不依不饶逗他。
正贫着,宿舍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高翔低着头走进来,活像没魂幽灵,镜片后的眼睛躲躲闪闪,径直溜到自己书桌前,一屁股坐下,抓起本书就假装翻看,整个人恨不得缩进地缝里。
小样儿,还跟我装失忆?
行,等着。
看我怎么撬开你的嘴。
我蹬蹬蹬走过去,毫不客气一屁股坐上他书桌边缘——冰凉桌面激得我打个哆嗦。随即俯下身,凑到他耳边:“干嘛?装不认识我?”
话音刚落,宿舍里瞬间安静得能听见针掉地。
我能感觉到背后传来胖子和张磊灼热的八卦视线,这俩货肯定正竖着耳朵,等着吃大瓜呢。
“我……我没有。”高翔声音跟蚊子哼似的,头埋得更低了。
“你没有什么?”我拖长调子逼问,“说,昨天晚上你都干了什么‘好’事?”我特意加重“好”字,其实心里虚得厉害——昨晚断片后的事,我压根没印象。按他平时那怂样,本不该敢干啥,可昨晚他连“裤衩男”都敢刚,我还真拿不准他到底做了什么。
“没有……”他跟卡了带的复读机似的,翻来覆去就这两字。这要是搁革命年代,绝对是块严刑拷打都不招的硬骨头。
我火气“噌”地上来,不管不顾先扣顶帽子:“你说!你是不是趁我喝多了,脱我衣服了?!”
“我…我没有!”他猛抬头,脸色涨得通红,语气里居然带了点委屈的硬气。
“啊啊啊啊啊!”我简直要被他气疯,憋着一股邪火没处发泄,猛伸出双手揪住他两只耳朵,“你是复读机吗?!啊?!就只会说这一句是不是?!”
他疼得龇牙咧嘴,眼镜都歪到一边,嘴里还在嘟囔:“没有…真没有…”
“没有没有没有!你除了‘没有’还会说什么!”我感觉自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挫败感爆棚。
“噗——哈哈哈嗝……”旁边胖子终于憋不住了,笑得直接岔气,一边捶桌子一边咳个不停。
可张磊那边,却半点动静都没有,安静得有些反常。
我喘着气松开手,目光烦躁地在宿舍里乱扫,想找个由头把这小子嘴撬开。视线猛定格在阳台——那件蕾丝边内衣正迎着风招摇,像面该死的旗帜!
昨晚的画面碎片突然撞进脑子:烧烤摊模糊的灯光、酒杯碰撞的声响、身上黏腻的汗意……再往后,就是令人窒息的空白。
我灵光一闪,找到了突破口:“你!你是不是帮我洗衣服了?!”
“没…”他下意识要否认,可瞥见我凌厉眼神,立刻舌头打结,改口道,“有…有洗!”
“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我快被他这挤牙膏似的回答逼疯了。
“有!我有帮你洗衣服!”高翔终于完整地说出了一句话。
“内衣呢?!”我指着阳台,声音陡然拔高,“也是你洗的?!”
“……是,是的。”他声音小得像含在嘴里。
“谁让你洗的?!”我尖叫起来,感觉头皮都在发麻。
“你…你让我洗的啊…”他抬头看我,眼神里居然还带了点无辜,“你扔给我…说…说洗干净点…”
“我喝多了跟你开玩笑的!!!”我绝望地捂住额头,“你他妈还真洗了啊?!”
“那内衣…”我语无伦次,脸颊烫得厉害,“你是怎么…你看到…”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怎么问都不对劲,怎么问都显得自己又傻又尴尬。
“你自己脱的。”高翔好像终于明白我在纠结什么,破罐破摔般快速说道,“你回来就自己把衣服脱了扔给我,然后就睡着了。”
?!
我彻底懵了。关于这些事,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全程只能听他一张嘴描述。
“那你…那你看到什么了没有…”我压低声音,凑得更近,几乎用气音问他,心在胸腔里砰砰直跳。
“没,没有!”他又恢复了那副死样子,回答得斩钉截铁。
我简直没辙了,一肚子火没处发,猛扭头指着阳台:“那你就不知道藏一下吗?!男生宿舍的阳台,堂而皇之挂着件女士内衣!被人看到了我们全得完蛋!你想死别拖着我们一起!”
风正巧吹过,那两件小小的白色蕾丝,在灰扑扑的男生衣物映衬下,得意地晃荡了两下腰肢。
高翔像是被点醒了,猛站起来就要去收。
就在此时——
“哇——!”
一声突兀的、压抑不住的哭声,猛从身后炸开。
是张磊!
他……哭了?
毫无预兆!
哭声越来越大,像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和他平时那副猥琐技术宅的形象,完全割裂开来。
我们三个全都僵住了,齐刷刷扭头,目瞪口呆看着张磊趴在电脑桌上,肩膀剧烈地抽搐着。
整个宿舍里,只剩下他压抑又崩溃的哭声,在狭小空间里来回回荡,显得格外刺耳,又格外……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