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没有意外,也没有惊喜。
虽说最后十几天我几乎要把头悬梁、锥刺股,可该挂的科目,一门都没落下。盯着试卷上那些明明眼熟、却死活想不起答案的题目,我真想当场把卷子撕了——哪怕捧着书翻,都找不着对应的知识点!
手机开着免提扔在床上,老林的咆哮从听筒里喷出来,震得空气都在发颤。我面无表情地往行李箱里塞衣服,大多是那个神秘人寄来的女装,从前的男装早就穿不下了。
“这次放假别来我工地!老子不想看见你!要么滚回家老实待着,要么去你表哥那儿,跟着干点活锻炼锻炼,顺带挣点钱!下学期生活费就那么多,一分不加!想多花?自己挣去!都十八九的人了,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我连一个“嗯”字都没来得及说,那边就“啪嗒”挂了电话。
也好,省得我压着嗓子装男声应付。
胖子说放假要去他亲戚家的店里帮忙,赚点零花钱。张磊没打算打工,想窝在家里鼓捣软件,说要做动画。高翔呢?他没吭声,估计不是抱着二次元老婆,就是闷头啃书,反正他那眼镜度数,看样子还得涨。
我肯定不能去表哥的工地。就我现在这模样,去搬砖?恐怕砖没搬几块,先被表哥当稀奇看,再传到我爹耳朵里,他能直接把我腿打断。
可要是不赚点钱,开学真得吃土。这学期要不是那两箱神秘女装,我估计都得裸奔。而且……要是让张磊或者高翔知道我穷得叮当响,天晓得他们会想出什么更变态的法子来“帮”我,那代价我可付不起。
干什么好呢?现在本科毕业都难找工作,我一个大一学生找暑假工,能干嘛?
头疼!
“想好放假干啥了吗?”胖子一边卷铺盖,一边问我。
“没,”我丧气地合上行李箱,“就我这样,去工地搬砖都没人要。”
“奶茶店?或者餐馆端盘子?”张磊凑过来提议,眼神在我身上扫来扫去。
“也……不是不行。”我倒不怕累,主要是我这身份,去那种人多眼杂的地方,指不定会被当成怪物围观?想想就头皮发麻。
“开直播吧。”高翔突然从书后面冒出来一句,镜片反着光。
“直播啥?”我愣住了。
“直播跳舞啊!”张磊瞬间来了劲,眼睛都亮了,“穿女装跳!绝对火!”
妈的!这死变态!
“你想屁吃!”胖子没好气地怼他,“网上跳舞的小姐姐多了去了,再说,林智贤他会跳舞吗?别到时候把胯扭折了!”
“那直播啥?”
“咱这专业也没法直播啊,难道直播他趴在那儿画图?谁看啊?”胖子摇着头说。
他们仨讨论得热火朝天,我心里却越来越迷茫。猛地发现,我好像……什么都不会。以前只会吃喝玩乐打游戏,现在连游戏都打得稀烂。
我真是个废物。
“回去再看吧,”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又不是非得现在就定下来干什么。”
“那你……”胖子犹豫了一下,“你这样回家咋办?跟你爸妈咋说?”
“我老爹?就是刚才电话里那个。”我扯了扯嘴角,“我长这么大,跟他面对面说的话加起来都不超过十句。他不是在新疆、西藏,就是在海南、黑龙江,干工程的,一年到头不着家。过年回来几天,也全是酒局。”
“那你妈呢?你不是还有个弟弟吗?”张磊追问,“你回家他们不问你情况?”
“我不打算回去。”我声音低了下去,“我弟下学期高三,我妈全程陪读,一门心思指望他考个好大学光宗耀祖呢。我现在回去,不是添乱吗?”
空气安静了片刻。
“那……你来我家吧?”胖子挠了挠头。
“来我家!我家平时没人,就我自己!”张磊立刻接话,语气里的兴奋藏都藏不住。
我心里暗道:就是因为你家没人才更可怕好吗?!
“要不……来我家。”高翔也推了推眼镜,小声发出邀请。
我鼻子猛地一酸,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那根本不需要再整理的行李。这几个家伙……突然搞什么温情戏码?害得老子眼眶都热了。
“你们得了吧!”我强装不耐烦,“我又不是丧家之犬!我老爹好歹这些年攒了几套房子,有套老房子空着呢,六十平,我一个人住绰绰有余!”
“唉……”张磊失望地长叹一声,“我还想着你去我家玩玩呢……”
呵呵,去你家?怕不是羊入虎口,被你玩得骨头都不剩!老变态!
“行了行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我拉起行李箱,“开学再见!”
胖子帮我拎起另一个包,张磊还在旁边嘀嘀咕咕,高翔则默默帮我把忘在桌角的充电线塞进了行李箱侧袋。
站在宿舍门口,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乱糟糟,却承载了我天翻地覆一年的地方。
大一学年,就这么过去了。
好快。
又好他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