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别跟老子扯什么失败是成功之母,老子哪里跌倒哪里躺下,毒鸡汤都给我死远点!
想想之前遇到的那些破事,失败和挫折像泥石流,差点把我整个人都埋了,连喘气的缝儿都不留。
真的,唯有实打实的成功,哪怕就一丁点儿,才能像强心针一样推着我往前挪。
高翔介绍的那个画卡的活儿,还真让我捞着了一点甜头。
第一次接了十张,居然给我过了八张!看着老板微信转账过来的560块钱,我手指头都有点发颤。
钱不多,但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靠自己的笔杆子、靠这点小小的“兴趣爱好”挣来的辛苦钱。
它沉甸甸地告诉我:林智贤,加油!你行的!
这点成功的火星子,愣是把心里那点快灭了的希望给点燃了。
我居然也开始有点干劲了。第二次又接了十张,老板还把单价给我涨到了80块一张。
行吧,努努力,把这十张啃完,基本也就该开学了。
我心里甚至冒出个念头:开学后…是不是能把之前落下的课,也试着补一补?
我,林智贤。或许…并不是个废物…
人一旦有了点盼头和目标,精气神儿自己就钻出来了。
我现在每天早上居然也能跟楼下那群老大爷老太太一个点儿醒
——不起来不行啊,那广场舞的伴奏音乐震天响,想睡懒觉?门儿都没有!
这年头,老年人的精力可比年轻人好多了。
每天起来随便对付点牛奶煮鸡蛋,或者烤两片吐司。
然后溜达着出小区,不远就有个早市,菜比超市便宜新鲜。
这些过日子的小门道,以前的我才懒得关心。
今天也买了点小青菜,一个人吃饭,简单炒一个菜就能混一天。
把菜摘好、洗干净、切好,控在沥水篮里备用。
擦干手,趴在那张陪我度过整个童年的旧书桌上开始勾线画卡。
胖子那家伙,每天凌晨三点多准时发骚扰信息,雷打不动。
张磊和高翔也会在起床后例行公事“请安”。
我就一边画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们贫几句。
正画着,手机特别提示音一响——是老妈的语音:
“智贤,妈妈今天做了红烧排骨,给你拿过去。”
我头皮嗡一下就炸了!
怎么办?老妈要来?
她要是现在看见我……我不敢想那场面,她非得当场疯掉不可!
我手指头都在抖,赶紧回信息:
“妈,你不是要照顾智辉吗?”(得拿弟弟当挡箭牌!)
“他明天要回学校了,我今天做点好吃的给你拿过去,明天就跟他一起去学校。”
哦……谢天谢地,只是今天。只要不是天天来突击检查,就还有缓刑的机会。
我赶紧稳住:“我今天有事在外面可能回不来。”(先把她拦在外面!)
“那没事,我把排骨给你放家里,你回来了加热一下就可以吃了,吃不完放冰箱里。”
我下意识就想回:“好的老妈,爱你…”
——手指都差点按了发送,猛地惊觉!这他妈是以前那个林智贤能说出来的话吗?!
太恶心了!太可疑了!
赶紧删掉,重新组织语言,尽量用以前那种不耐烦的调调:“好的,老妈,我知道了。”
信息发出去,我长吁一口气,像打了一场硬仗。不管了,接着画!
画笔画着画着,不知道怎么就迷糊过去了。直到——
“咔哒。”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的声音,像一根冰锥子,瞬间把我从混沌的梦境捅回了现实!
一股寒气从头顶灌到脚底板!
我操!忘了这茬!睡过头了!
脑子一片空白,身体比脑子快,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椅子上弹起来,第一时间拉开那个老式衣柜的门
——小时候玩躲猫猫我最爱藏这里。
手机!差点忘了!
一把抓起手机,我缩身钻了进去,屏住呼吸拉上衣柜门,只留一条极小极小的缝隙。
黑暗笼罩下来,心脏在耳朵里咚咚咚地砸,声音大得吓人。
门被推开了。脚步声。东西放在桌子上的轻微碰撞声。
外面一下子变得死静,连楼下小孩的吵闹声都诡异地消失了。
静得我只能听见自己粗重又拼命压抑的呼吸,还有那擂鼓一样的心跳。
妈妈好像在客厅转了转,然后去了厨房……
她肯定看到灶台上还没洗的锅,看到沥水篮里备好的菜了……
她会不会打开冰箱?冰箱里塞满了我这几天买的食材……
“砰——”一声冰箱门的闷响。
她肯定都看到了!完了……彻底完了……
还有阳台!阳台上还晾着我的那些……女式内衣和裙子!
她会怎么想?她会是什么表情?震惊?恶心?还是……
脚步声又响起来了,越来越近,径直朝着卧室来了!我死死咬住嘴唇,指甲掐进手心。
别过来…别过来…求你了……
小时候总觉得这衣柜是绝佳的藏身地,可老妈每次都能轻而易举地把我揪出来。
那种被发现的恐惧,混合着现在更大的秘密即将曝光的绝望,让我几乎要窒息。
她进了卧室,好像在书桌前停顿了。她看到我的画稿了?看到我用了一半的素描本?看到……
我受不了了。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出去吧!跟她坦白吧!是死是活给个痛快!
就在我几乎要推开柜门的那一刻——
外面传来她极轻极轻,几乎像是自言自语的一句叹息:“这孩子…看来是长大了呢……”
……啥?
我整个人僵住,血液好像都凝固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是预想中的惊怒交加,没有质问,甚至没有多少疑惑……那语气复杂得让我捉摸不透,好像有点感慨,有点……了然?
我没时间细想。脚步声再次响起,出了卧室。接着是客厅里细微的收拾东西的声音,然后是穿鞋、开门,最后——“砰”的一声,房门关上了。
我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软在衣柜里,后背全是冷汗。
又提心吊胆地等了不知道多久,确认外面真的再也没有任何动静,我才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轻轻推开衣柜门。
光线涌进来。房间好像什么都没变过。除了……书桌上多了一小袋洗好的水果。
我手脚发软地爬出来,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厨房的菜还在那儿,冰箱门关着。
阳台上,我那几件衣服依旧随风轻轻晃着。
仿佛她只是来去匆匆,什么异常都没发现。可那句话,却像烙印一样刻在我脑子里:“这孩子,看来是长大了呢……”
她到底……知道什么了?猜到了什么?
还是说,她用这种方式,沉默地接受了一个她可能无法理解、但选择去保护的……“长大了”的我?
我看着那袋水果,喉咙里像堵了一大团浸了醋的棉花,又酸又涩,冲得眼眶发涨。
妈的。
我狠狠吸了一下鼻子,用力抹了把脸,走回书桌前。拿起笔,重新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