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医院的检查报告终于出来了。 白纸黑字，砸得我眼晕。
血管迷走性晕厥伴随低血糖。
难怪我现在看到奶茶就走不动道，身体早就用它的方式在抗议，在索要糖分。
医生说，类似这种…呃，“特殊发育期”，本来就需要大量营养支撑。
我盯着那行诊断说明，心里五味杂陈。
原本这“十月怀胎”——呸！是特么该死的“十月变化”——就应该好好补充营养，让这身体“好好发育”。
结果呢？老林克扣我生活费，我自己还作死似的抽烟喝酒瞎折腾，搞得营养不良。
报告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提示，说长期营养不良及不良嗜好，可能对后续…生育功能造成潜在影响。
生育？影响？
我盯着那两个字，脑子里嗡嗡的，像被人狠狠抡了一锤。
关我屁事…吧？可心脏却莫名抽紧了一下。
然而，所有这些都不及最后那行结论来得震撼，
医学检查表明：生理性别，女。 染色体核型：46，XX。
简简单单几行字，像最终审判书，啪地一声盖棺定论。
从此，法律意义上或许还没改，但生物学上，我，林智贤，是个真正的女人了。
他们三个传阅着那张报告单，表情古怪得像是集体接到了名校录取通知书，又想笑又不敢笑，还带着点难以置信的惊叹。
“有什么可高兴的？”
我声音发干，喉咙紧得厉害，
“这玩意儿要是被学校知道了，我明天就得打包滚去女生寝室信不信？”
刚才还有点躁动的气氛瞬间冻结。
胖子、张磊，连一直神游天外的高翔都猛地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我。
寝室里安静得只剩下窗外聒噪的鸟叫声。
许久，胖子先开了口，声音是少有的沉稳：“不管怎么说，有了个确定的结果，你也算…尘埃落定了。
”他顿了顿，看向我，眼神复杂，“即使…即使明天真得搬走，那…那也是你该去的地方。”
该去的地方？
开什么国际玩笑！让我去女生宿舍？
被一群女生围观？当怪物一样打量？
光想想那个场景我就头皮发麻！而且我自己心里这关也过不去啊！
老子前十八年都是在男人堆里摸爬滚打过来的，再怎么变，心里头那点男人的底子还没死透呢！
“这件事，”我深吸一口气，指甲掐进掌心，
“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谁都不准说出去！”
“必须的！”张磊第一个表态，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
话虽如此，但我能感觉到，他们看我的眼神到底是不一样了。
之前我外表再像女生，生理上总归还是个谜，他们还能自欺欺人地把我当兄弟，维持着那种微妙的、心照不宣的平衡。
可现在，白纸黑字拍在这儿，最后那点不确定也被敲碎了。
我知道，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
不过…这也不影响我继续“欺负”他们。
哼，以后谁再敢跟我毛手毛脚瞎闹腾，老子…呸，老娘反手就一个“性骚扰”的大帽子扣过去！
哇哈哈哈哈！我林智贤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想什么呢？”胖子的声音打断我的内心狂笑，
“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能挂个拖把了。”
这家伙嘴巴还是这么欠。
我立刻收起傻笑，捏起嗓子，矫揉造作地白了他一眼：
“哼，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人家现在可是真正的女孩纸了哦~”
“哕——”
胖子捂住胸口，做了个夸张的呕吐表情，
“你再这么说话，我…”
“你什么你？”
我挺起胸（虽然没什么料），故意往他那边一顶，把他“撞”得跌回椅子上，
“你能把我怎！么！样！”
说完又扭头指向张磊：
“还有你！再敢骗我去什么奇怪的社团，我就告你性骚扰！听到没有！”
“不敢了不敢了！贤哥！我再也不敢了！”
张磊双手乱摇，差点把报告单甩飞，他眨巴眨巴眼，试探着问，
“那…那我们是不是该改口…叫贤姐了？”
“贤姐？难听死了！”
我嫌弃地撇嘴，“还是叫贤哥，听顺耳了。”
突然想起开学这几天，死胖子好像又给我起了个新外号——“林妹妹”？感情上了大二，我辈分还降了？
算了，爱叫什么叫什么吧。
我反正…就这样了。
目光扫过桌洞里那张陈旧的学生证，照片上那个短发、眉目间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少年，仿佛已经是很久远之前的事了。
那个人，好像真的永远消失了。
“那…有了这个医学证明，”
张磊小心翼翼地收起报告单，像是捧着圣旨，
“是不是就可以去改身份信息了？”
一直沉默的高翔突然推了推眼镜，插了一句：“理论上，可以。”
“那，贤哥，你这…”张磊看向我。
“别问我！”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我也不知道！是现在改还是拖到毕业再说？麻烦死了！”
改身份信息哪有那么容易？一大堆手续，还要面对各种盘问和异样的眼光。
最重要的是…老林会打死我的。
爸妈… 我该怎么跟你们开这个口？
想到这儿，刚才那点虚张声势的得意瞬间泄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沉甸甸的、无处安放的茫然和…恐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