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飞…”
我用尽气力，声音破碎得几乎听不见。
黑暗和疼痛像潮水一样包裹着我。
意识模糊间，我只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还有那两个混蛋恶心的笑声，像钝刀子一样割着我的神经。
身体像被撕碎的布娃娃，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痛，却又麻木得好像不属于自己。
冰冷的恐惧和灭顶的羞耻感让我止不住地发抖，连牙齿都在打颤。
“……智贤！林智贤！”
一声嘶哑又焦灼的吼声穿透了那片令人作呕的黑暗，像一道刺目的光。
他看到了我，眼神里的怒火瞬间被一种近乎恐慌的心疼取代。
“操！”他低吼一声，像头发狂的野兽般扑了过来。
我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终于聚焦。
是那张熟悉的脸。圆圆的，此刻因为愤怒和急切而扭曲着，额头上全是汗珠，眼睛里烧着我从未见过的骇人怒火。
下一秒，一件带着他体温和淡淡汗味的外套猛地裹住了我，将那些不堪和冰冷彻底隔绝在外。
他宽厚滚烫的臂弯紧紧包围住我，那么用力，几乎把我勒进他怀里，却又小心地避开了我身上的伤。
安全感，一种我从未如此渴望过的安全感，铺天盖地地涌来，击溃了我最后强撑的防线。
“见飞…”
泪水毫无征兆地决堤而出，大颗大颗地滚落，混着脸上的尘土、血污，一片狼藉。
我开始控制不住地抽泣，身体在他怀里剧烈地颤抖，所有压抑的恐惧、绝望和委屈，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
我林智贤，十八年来第一次哭得这么狼狈，这么彻底，像个走投无路的孩子。
“我在！没事了！智贤，没事了！”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一只手紧紧抱着我，另一只手笨拙又轻柔地擦拭我的眼角，抹开我脸上肮脏的混合物，
“看着我，没事了，看着我…”
旁边传来哼哼唧唧的声音，裤衩男和疙瘩男挣扎着爬起来。
“**妈！别跑！”胖子猛地抬头，眼神里的凶光吓得那两人一哆嗦，连滚带爬地就逃走了。
胖子作势要追，但抱着我的手臂却丝毫没松，他低头看了看我惨不忍睹的样子，咬牙啐了一口，最终还是选择紧紧护着我。
他猛地掏出手机，手指因为愤怒而有些抖：“报警！他妈的我这就报警！绝不能放过这群人渣！”
“报警？”这个词像针一样刺了我一下。
刚才我无比渴望有人能来，渴望正义。
可现在……
“算了…”
我声音微弱，抓住他衣角的手紧了紧，
“别…别报警…”
我害怕。
害怕事情闹大，害怕那些探究和流言蜚语。
更害怕…让老林知道。
他那个曾经惹是生非的“儿子”，现在变成了这副被人欺负凌辱的狼狈样子。
他会怎么想？
是嫌弃我这个不男不女的怪物给他丢人了，还是…会为我伤心？
哪一种结果都让我无法承受。
“你…”胖子看着我，他眼里的怒火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他似乎看穿了我在害怕什么。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张磊和高翔焦急的呼喊声：“智贤！林智贤！你在哪？！”
“这边！快点！”胖子大吼着回应。
脚步声急促地靠近，张磊和高翔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当看清我裹着胖子外套、满脸血泪交加、浑身发抖的样子时，两人瞬间僵在了原地。
张磊的眼睛猛地红了，我从未见过他那种表情，像是要杀人一样。
他猛地一脚踹在旁边垃圾桶上，发出“哐”一声巨响：
“我**妈！谁干的？！老子弄死他！！”
高翔则像根木桩一样钉在那里，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镜片后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震惊和无措。
……
“林智贤？”
校医室的老师对我这个“三进宫”的常客已经脸熟了，但看到我这副模样还是吓了一跳，
“怎么弄成这样？！快坐下！”
冰凉的消毒棉擦过伤口，激起一阵刺痛，我忍不住嘶了一声。
“还好，都是皮外伤，没伤到骨头。”
校医仔细检查后松了口气，
“但软组织挫伤不少，脸上这擦伤也得注意别感染。这几天别沾水。”
我麻木地点点头，胖子的外套还紧紧裹在我身上……
……
从校医室出来，一路沉默。
回到宿舍楼下，张磊终于憋不住了，一拳砸在墙壁上，指节瞬间红了：
“都怪我！妈的！我要是坚持跟你一起回来就好了！”
“怪你什么…”
我声音依旧没什么力气，
“跟你没有关系。”
是我自己拖到那么晚，走了那条偏僻的路。
“我已经告诉辅导员了。”
高翔忽然低声说，语气却带着一种罕见的坚决。
“卧槽！高翔你！”胖子猛地瞪向他，“不是说先……”
“算了，”我打断胖子，
“说就说了吧。他也是…为了我好。”
我知道，高翔是怕事情被压下去，怕我白白受委屈。
“没错！”张磊红着眼睛附和，
“就是不报警，学校这边也必须给他们处分！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算了！这事儿没完！”
我看着他们俩，一个愤怒得像个一点就炸的炮仗，一个沉默却异常坚持。还有旁边眉头紧锁、满脸担忧的胖子。
事情，果然已经朝着我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