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蚀之夜过后的王都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但鲲德尔的生活已经彻底改变。没有了序列纹路,他开始了全新的修炼——学习掌控通过契约获得的深渊之力。
银鲑鱼旅店的房间内,鲲德尔盘膝而坐,尝试引导体内那股暗紫色的能量。与序列纹路不同,这股力量如同温顺的溪流,回应着他的意志而非控制他。皮肤上的契约纹路微微发光,与窗台上的吊兰产生奇妙的共鸣。
“平衡之道...“他喃喃自语,想起伊瑟琳德临别时的话,“力量本身不分善恶,关键在于使用者。“
与此同时,在王宫深处的观星台上,露娜莉亚正独自仰望星空。今夜她卸下了所有伪装,蓝色的眼眸中映着璀璨的银河。这是她难得的宁静时刻。
“又一个月圆之夜啊。“她轻声叹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那柄细剑。剑柄上刻着的星月纹章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三年来,这是她第一次允许自己回想往事。那些曾经并肩作战的伙伴:老骑士加尔文在北方边境牺牲,法师艾琳娜在研究禁忌魔法时失踪,甚至连她最信任的副官都在上次教团袭击中重伤退役...
“所有人都离开了。“她的声音在夜风中消散,“只剩下...“
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黑发的星语者。鲲德尔·海礁,三年前从孤岛接回的观测塔继承者,如今却成了少数几个还在她生命中的人。
露娜莉亚皱眉,试图压下心中那份莫名的悸动。她是王国的公主,月影卫队的指挥官,有太多责任需要承担。个人情感...是种奢侈。
但记忆却不听话地涌现:鲲德尔在星象馆专注的模样,他在战斗中笨拙却坚定的身影,甚至是他与吊兰低语时的侧脸...
“荒谬。“她轻声斥责自己,“他只是个...重要的盟友。“
然而当她想起星蚀之夜,鲲德尔毫不犹豫与她并肩作战的场景,心底某处却微微发暖。也许...只是也许,有个人能真正理解她的重担。
第二天清晨,鲲德尔按照约定来到学院找托特大师。老星象师正在修复星蚀之夜受损的仪器。
“海礁!“托特热情地招呼,“听说你帮了大忙!露娜莉亚公主特别嘱咐要好好感谢你。“
鲲德尔注意到老星象师对公主的称呼十分自然,显然不知道他与“艾琳“的关系。“只是尽了本分,大师。“
托特凑近低声说:“说真的,公主很少这么夸奖一个人。她说你'值得信赖'——这可是最高评价!“
就在这时,露娜莉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托特大师,您又在夸大其词了。“
今天的公主穿着正式的宫廷长裙,蓝眸如冰,与昨夜月下的柔和判若两人。但鲲德尔敏锐地注意到她眼底的疲惫。
“海礁先生,“她公事公办地点头,“关于教团残余势力的清剿,需要你的协助。“
托特识趣地离开后,露娜莉亚的姿态稍微放松:“以艾琳的身份。今晚城西码头,教团有批货物抵达。“
鲲德尔点头:“明白。需要我准备什么?“
“你的新能力。“露娜莉亚的眼中闪过好奇,“听说你与深渊做了交易?“
“平等的契约。“鲲德尔展示契约纹路,“伊瑟琳德,第七深渊统治者。她遵守约定。“
露娜莉亚仔细查看纹路,突然轻笑:“古籍记载属实。伊瑟琳德确实以遵守契约闻名。“她突然正色,“但还是小心。深渊之力不同于星辰能量。“
“我会注意。“
离开学院时,鲲德尔在走廊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维奥莱特。银辉城的千金今天穿着朴素的学院长袍,但气质依然高贵。
“海礁先生!“她惊喜地打招呼,“听说你在星蚀之夜立了大功!“
“只是尽力而为。“鲲德尔谨慎回应。序列纹路消失后,他对他人的感知变得更加依靠直觉。
维奥莱特压低声音:“小心公主。她与月影卫队...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鲲德尔皱眉:“什么意思?“
“我发现了些记录,“维奥莱特眼神闪烁,“关于月影卫队的真实使命。他们不只是守护者,还是...监视者。“
就在这时,露娜莉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维奥莱特小姐,听说银辉城重建顺利?“
公主的表情平静,但鲲德尔感觉到空气中的温度骤降。维奥莱特脸色微白,匆匆告辞。
“小心银辉城的人,“露娜莉亚轻声说,“他们的忠诚...值得商榷。“
当晚城西码头的行动异常顺利。以艾琳身份出现的露娜莉亚指挥若定,月影卫队成员默契配合,很快控制了教团的走私船只。
“太简单了。“行动结束后,艾琳(露娜莉亚)皱眉,“像是故意让我们截获的。“
鲲德尔检查着货物中的奇怪仪器:“这些是...星象校准器?教团为什么要走私这些?“
艾琳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不是教团。是王室的人...他们在暗中准备另一个星蚀仪式!“
回到旅店后,鲲德尔久久无法入睡。他取出伊瑟琳德给的紫水晶吊坠,尝试联系深渊统治者。
吊坠发出柔和紫光,伊瑟琳德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星语者,遇到麻烦了?“
“关于王室和星蚀仪式...“
伊瑟琳德轻笑:“啊,那个。是的,我知道。王室中一直有派系妄想控制星辰。但别担心,他们缺乏关键元素。“
“什么元素?“
“真正的星语者。“伊瑟琳德的语气变得严肃,“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想要控制你——或者替代你。“
接下来的几天,鲲德尔发现自己被多方势力关注。王室成员邀请他参加宴会,学院长老请他讲授星象知识,甚至连神殿祭司都来“请教“星辰奥秘。
“他们都在试探,“露娜莉亚以艾琳的身份警告他,“想知道你失去了序列纹路后还剩下多少价值。“
鲲德尔感到可笑:“价值?我只是个普通的星语者。“
“不,“露娜莉亚的眼神复杂,“你是少数能直接与星辰对话的人。这比任何力量都珍贵。“
某夜,当鲲德尔在旅店屋顶练习掌控深渊之力时,露娜莉亚意外来访——以公主的身份,却穿着便装。
“睡不着,“她解释,“感觉到这里的能量波动。“
他们并肩坐在屋顶,望着王都的灯火。罕见的宁静笼罩着两人。
“有时候,“露娜莉亚突然开口,“我希望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女骑士,而不是背负重任的公主。“
鲲德尔惊讶地看向她。月光下,公主的侧脸显得柔和了许多,蓝色的眼眸中盛着罕见的脆弱。
“艾琳似乎...很自由。“她轻声说,“没有头衔,没有责任,只需要做正确的事。“
鲲德尔沉默片刻:“但艾琳和公主是同一个人,不是吗?“
露娜莉亚猛然转头,眼中闪过惊慌:“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星蚀之夜。“鲲德尔平静地说,“你的战斗风格,还有...眼神。“
令人意外的是,露娜莉亚反而松了口气:“也好。一直伪装很累。“她自嘲地笑笑,“我以为掩饰得很好。“
“为什么告诉我?“
“因为...“露娜莉亚犹豫片刻,“因为我需要有人知道真实的我。而不是公主或女骑士,只是...露娜莉亚。“
这一刻,鲲德尔真正理解了她的孤独。肩负重任的公主,隐藏身份的女骑士,永远不能展现真实的自己。
“我会保密。“他承诺道。
露娜莉亚露出真心的微笑:“谢谢。“
她离开时,鲲德尔注意到窗台上的吊兰开花了——星形的小花在月光下静静绽放。
序列纹路消失了,但新的连接正在形成。这一次,是真正平等的纽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