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暖阳温柔地照在星陨峰顶,祭坛上的石像仿佛披上了一层金纱。鲲德尔的石像静静矗立,心口镶嵌的星尘水晶随着春风轻轻嗡鸣,与山间溪流的潺潺水声相和。
莉亚娜赤足踏过新生的草地,精灵的敏锐感知让她察觉到一丝不寻常。林间的鸟儿鸣唱得过于整齐,每声啼鸣的间隔分毫不差,连振翅的频率都一模一样。
"这歌声...太规律了。"她轻声对身旁的马克西姆说。老盾兵正用新磨的石头擦拭剑刃,闻言抬头细听。
"确实,"他皱起眉头,"像神殿里的唱诗班,少了山野的随性。"
山下铁砧堡的炊烟笔直上升,在无风的空中保持完美的直线。田野里耕作的农夫迈着一致的步伐,连挥锄的动作都像镜中倒影。
托特先生在藏书阁翻阅古籍时,羽毛笔在纸上顿了顿。墨迹在羊皮纸上晕开,他盯着三个月来的星象记录,发现星辰的运行轨迹过于标准,缺少了自然的波动。
"天地万物,当有盈缺。"他喃喃念着古卷上的话,"月有阴晴圆缺,潮有涨落起伏..."
此时鲲德尔的意识正在春日暖阳中苏醒。他的心神化作一缕春风,拂过山野,感受到一种紧绷的平衡——就像琴弦绷得太紧,虽能发出清音,却失了韵味。
"你感觉到了吗?"伊瑟琳德的声音如溪水般清澈,"平衡不该如此僵硬。"
透过心口的水晶,鲲德尔看到星渊双子的身影在云间若隐若现。伊瑟拉的混沌之力被约束得太过严实,像被关在笼中的野马。
"这样不好吗?"伊瑟拉的声音带着困惑,"再也没有洪水肆虐,没有旱灾横行。"
祭坛四周,一夜之间开满了野花。但仔细看去,每朵花的花瓣数目相同,颜色浓淡一致,连绽放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这花开得...太规矩了。"莉亚娜轻触一朵野蔷薇,花瓣竟自动排列成更整齐的图案。
下山途中,他们遇见采药的瑟琳娜。药篓里的草药按照药性自动分层,连叶片的朝向都一致。
"药性反而淡了。"瑟琳娜忧心地说,"像被驯服了野性。"
铁砧堡的锻造坊里,卢修斯敲打着一块星尘铁。火星溅起的轨迹过于标准,锻造的剑刃完美无瑕,却少了往日的灵气。
"太过完美的剑,反而失了杀气。"老铁匠摇着头。
夜晚的议事厅,托特先生展开星象图:"你们看,这星辰的运行,像用圆规画出来一般。"
鲲德尔通过心晶传递意念:【放松些约束。】
莉亚娜犹豫片刻,还是让月影卫队撤去了部分防护法阵。霎时间,一场春雨适时而至,雨点大小不一地敲打着屋檐。被雨水打乱的花丛反而显出自然的美感,鸟儿的鸣唱重新有了高低起伏。
"这才像话。"马克西姆望着窗外笑道,"雨就该下得随心所欲。"
但鲲德尔通过心晶感知到,北境边境的松林仍被困在过度的平衡中。那里的松针落得分秒不差,溪流保持着恒定的流速。
"得去北边看看。"莉亚娜整理行装,"这种平衡...让人透不过气。"
准备行装时,他们发现连打包的干粮都自动排列成整齐的方块。马厩里的马匹踏着一致的步伐,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
出发那日清晨,旗杆的影子在阳光下保持笔直,连随风飘扬的旗帜都摆动得过于规律。
"带上这个。"托特先生递来一个古老的橡木罗盘,"当指针开始画圈,说明接近了异常之源。"
北行的路上,田野的麦浪以固定频率起伏,天空的云朵排成等距的阵列。第三日黄昏,他们抵达迷雾森林,这里的树木年轮如同用圆规画出,飘落的树叶旋转出完美的弧形。
森林深处,一个精灵少女正在采蘑菇。她每次弯腰的角度完全一致,篮中的蘑菇按大小排成整齐的序列。
"欢迎来到永恒平衡之地。"少女的微笑弧度标准得像个玩偶。
马克西姆注意到她的瞳孔中映出的世界带着不自然的规整。"孩子,你的眼睛..."
"这是至善至美的境界。"少女的声音平淡无波。
当夜他们在林边扎营。篝火的火苗高度恒定,莉亚娜的罗盘指针开始缓缓画圈。
深夜,林间传来鹿鸣,本该悠长的鸣叫被压缩成单调的音节。他们循声而去,看见一只雄鹿的鹿角被无形之力扭曲成对称的图形。
"自然的本性在被抹杀。"莉亚娜挽弓射箭,箭矢却飞出一道笔直的轨迹。
鲲德尔指引她用心灵感应。精灵的歌声起初生硬,渐渐找回自然的韵律。雄鹿眼中闪过灵光,鹿角开始恢复野性的曲线。
但很快,空气中浮现星尘的光纹,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重新描绘现实。
"星渊的力量..."莉亚娜低语,"但这感觉...不太对劲。"
黎明时分,一位白袍老者坐在溪边垂钓。他的鱼线始终笔直,连水流都不能使其弯曲。
"你们在寻找答案。"老者提起鱼竿,钩上挂着一颗心形水晶,"继续向北吧,极光湖畔会有你们想知道的。"
越往北走,异常越明显。被定格在完美瞬间的动物随处可见,它们活着,却像精致的标本。
第五日,极光湖出现在眼前。湖面平静如镜,倒映的极光静止不动。湖岸上,数百生灵保持着完美的姿态,连睫毛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湖心悬着一颗巨大的星尘水晶,辐射着平衡的波光。水晶核心封存着一片熟悉的羽翼——伊瑟拉的混沌之翼。
"原来如此..."莉亚娜恍然大悟,"是她无意识中创造了这个'完美牢笼'。"
水晶突然光芒大盛,极光开始流动,但流动的方式令人不安——像液体般精确填满每个空隙,连色彩渐变都遵循着严格的规律。
“必须唤醒她。”鲲德尔的心晶剧烈震动。但要如何唤醒一个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混沌之神?这过度平衡的陷阱,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