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斯的反应快如闪电。几乎在那黑袍人抬脚的瞬间,他已如鬼魅般侧移半步,反手握住匕首,锐利的刀尖精准地指向那迈步向前的黑袍人。他的动作依旧流畅而稳定,但隐藏在阴影下的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渗出的冷汗沿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他低声对身后的同伴喝道:''走!我挡住!''
这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心知肚明,这或许只是螳臂当车,但哪怕只能争取到一瞬,他也必须去做。
艾莉莎的反应却截然不同。她没有后退,甚至没有去看艾瑞斯。她的目光死死锁定着那三个如同死亡化身的黑袍人,缓缓地、沉重地摇了摇头。金色的发丝被汗水黏在额前,显得有些狼狈,但淡蓝色的眼眸中,最初的惊骇正在被一种近乎绝望的冷静所取代。
''没用的,艾瑞斯。''她的声音带着力竭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一位……或许还有万一的可能。但三位……我们没有任何机会。''她深吸了一口气,那空气中浓郁的死亡气息让她一阵反胃,但她强行压了下去。她揉了揉因持续挥剑而酸痛不堪的右肩,随即双手再次紧紧握住了剑柄,手腕一抖,甩掉剑身上沾染的腐液和骨渣,迈步上前,与艾瑞斯并肩而立。
剑锋微扬,重新指向敌人。她的动作意味着放弃突围,选择并肩面对这令人绝望的强敌。
就在这时,那位迈出一步的黑袍人,有了新的动作。
他并没有发动预想中石破天惊的攻击。那抬起的手——一只包裹在破旧黑色手套里,看不出具体形状的手——并没有凝聚可怕的能量,也没有掏出任何武器,甚至没有一点点杀意。
反而......
''呵......呵呵......哈哈哈......''
一阵低沉、沙哑,带着明显嘲弄意味的笑声从兜帽的阴影下传了出来。这笑声古怪极了,与其说是笑,更像是什么东西在摩擦腐朽的木头,听得人头皮发麻。笑声越来越大,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戏谑和玩味,在这死寂绝望的背景下显得格外刺耳。
艾瑞斯和艾莉莎全身肌肉紧绷,完全无法理解这诡异的状况。
下一刻,笑声戛然而止。
黑袍人的身影毫无征兆地模糊了一下!
就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甚至快过了艾瑞斯动态视觉所能捕捉的极限!几乎在笑声停止的同一刹那,那黑袍人已经不再是站在十米开外,而是......紧贴着站在了艾瑞斯和艾莉莎的面前!不足一尺!
两人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前所未有的惊骇如同冰水浇头,让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
完全是身体历经无数次战斗淬炼出的本能反应!艾瑞斯的匕首如同毒蛇吐信,悄无声息却快疾无比地抹向黑袍人的咽喉(如果他还有的话);艾莉莎的长剑则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直刺对方的心口!
他们的配合默契无间,攻击几乎同时到达,封死了所有闪避的角度。
然而,他们的攻击落空了。
不,更准确地说,是停住了。
因为在那千钧一发之际,那个黑袍人......他并没有做出任何防御或反击的姿态。他只是......慢悠悠地,将那只一直抬着的手,举到了双方之间。
在他的指尖上,挂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用某种漆黑骨头雕刻而成的骷髅挂件。只有拇指大小,雕刻得异常粗糙,甚至有些滑稽。此刻,那骷髅的下颚正在飞快地开合碰撞,发出无声的''咔哒、咔哒''声。那动作幅度极大,极其夸张,配上那两个空洞的眼窝,活脱脱一副正在疯狂嘲笑他们的模样!
艾瑞斯的匕首尖距离黑袍人的兜帽只有一寸,艾莉莎的剑尖离他的袍子也只有半尺,但两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硬生生僵在了原地。
攻击?反击?对方这完全出乎意料、近乎儿戏的举动,让他们的杀招显得无比尴尬和......愚蠢。
尤其是艾莉莎。
她最初的注意力全在那诡异的速度和致命的威胁上,但当她的目光聚焦在那小小的、咔哒作响的骷髅挂件上时,一种强烈的、难以置信的熟悉感猛地击中了她。
这......这东西......
她瞪大了眼睛,仔细看去。那粗糙的骷髅挂件,那特别欠揍的嘲笑表情,还有那骷髅贱兮兮的下颚飞快地开合碰撞,发出的''咔哒、咔哒''声......
错不了!这绝对是夜鸢那柄宝贝法杖上挂着的那个贱兮兮的骷髅头挂件!他们所有人都曾经无数次看到夜鸢一边摆弄法杖,一边用手指弹那个骷髅头,听着它咔哒作响,有时候这家伙还会代替夜鸢,作为她的嘴体,用吐出的骨牌嘲讽大家,最最最让人无语的是,这家伙似乎有自己的智慧--毕竟它曾经戏弄过噗噜,当时在风铃镇可是让这家伙成为了行走的臭气源。
可是,夜鸢的贱兮兮骷髅挂件,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散发着恐怖实力气息的黑袍人手里?
难道......夜鸢她......
一个可怕的念头尚未成型,眼前的黑袍人又有了动作。
他似乎玩够了那个骷髅挂件,手指一翻,将其收回袍内。然后,他对着因为极度震惊和困惑而完全僵住的艾瑞斯和艾莉莎,缓缓地......伸出那根刚才挂着挂件的食指,左右轻轻摇晃了一下。
那是一个全世界(或者说囊括所有异世界大陆,修真玄幻小说题材)通行的、充满蔑视和调侃意味的动作——''不行哦~''。
做完这个动作,黑袍人发出一声更加愉悦(虽然在艾莉莎他们听起来依旧像是摩擦木头)的轻笑,身形再次毫无征兆地模糊、向后飘去,轻若无物地重新回到了他最初站立的位置,与另外两位沉默的黑袍人并肩而立,仿佛从未移动过。
整个过程中,另外两位黑袍人就像真正的墓碑一样,连兜帽的幅度都没有改变一丝一毫。
而从黑袍人瞬身逼近,到拿出挂件嘲讽,再到退回原处,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