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司——!!”
小野寺梓发出一声短促到变调的尖叫,不顾一切地死死抱住了那个摇晃的男人!
“小梓……”
雪村怜司艰难地抬起没有染血的左眼,虚弱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极其勉强的安抚笑容。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你……没事……就好……”
根据他的讲述,刚才趁鬼嶋对着窗外咆哮分神时,他挣扎着爬起来,混入楼下躁动的人群,并摇摇晃晃地追随着鬼嶋的两个手下。
解释完后,他微微侧头,目光越过小野寺梓的肩膀,那仅剩的眼里带着清晰的感激和后怕,看向艰难支撑着路奇的爱子。
“多谢……两位……”
“救了……小梓……”
他说话似乎都有些吃力。
“别说话!快让我看看伤口……”
小野寺梓惊慌失措,想要拉开雪村怜司死死捂着头的手查看。雪村怜司却轻轻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
他目光转向爱子,带着一种沉重的疲倦和恳求。
“刚才……”
“我看到两位……放倒了鬼嶋的两个手下……”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语。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
“到底是什么人……”
他扫过爱子那双平静得不像普通女学生的棕色眼睛。
“但……”
他深深吸了口气,牵动伤口,又是一阵皱眉。
“小梓她还想……继续……”
他看着抱住自己、眼神里依旧燃烧着固执火焰的小野寺梓,声音带着无力感。
“但是……不行了……”
“这太危险了……”
“你看……”
他自嘲般地抬起自己沾满血的手掌示意。
“我……不仅是她……甚至连自己……都……”
“保护不了……”
雪村怜司的视线落在了系在左手手腕,与月岛诗织成对的红绳上,声音变得低沉。
“鬼嶋那个家伙……”
“根本不是之前那些软骨头能比的……”
“那男人……”
雪村怜司的眼中再次闪过鬼嶋那一瞬间爆发出的、如同野兽般的凶悍气息和杀意!
“会真……杀了她的……”
“不!!”
小野寺梓猛地抬起头,眼中是毫不退让的执拗!
“我必须要去找鬼嶋!”
“他刚才的反应绝对有问题!!”
“他一定知道诗织学姐的下落!”
“就算是……”
她咬着牙。
“只有我一个人……”
雪村怜司深深叹了口气。他知道劝阻不了。他的目光带着最后的一丝期望落在了旁边沉默的爱子和路奇身上。
“我知道……我的请求……很过分……”
“但是……”
“求你们了,能不能帮帮她……”
“保护她……”
“和她一起……”
“调查鬼嶋……”
寂静。小巷冰冷的霉味和血腥味交织。
路奇的呼吸骤然变得粗重起来!不是痛楚,而是恐惧!比刚才被混混殴打时更甚百倍的恐惧缠绕着他的心脏。
(调查……鬼嶋?)
鬼嶋那张在二楼窗口扭曲的、如同恶鬼般的脸!配合着小野寺梓描述里如同地狱凶徒的形象,瞬间与员工通道内,扼住爱子喉咙时的自己交织在一起!
(不!不行!绝对不行!)
(再靠近鬼嶋那样的人……再卷入新的危险……!)
(在现在这种状态下……)
心脏在疯狂擂鼓!仿佛再次置身于潮湿通道里堆满酒箱的狭窄角落!
(我早晚会……再次……)
(被那诅咒影响……!)
(我会……像刚才那样……失去控制……!)
少年攥紧的拳头剧烈颤抖,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一丝鲜艳的液体沿着指缝渗出,那恐惧是如此的真实,如同冰冷的蛆虫啃噬着他的骨髓!
他猛地转头,几乎是带着一丝哽咽般的祈求看向近在咫尺的爱子。他不想再去面对更多可能激发自身黑暗的诱惑,更不想冒着伤害这名少女的风险去调查那个危险的男人。
“四方同学……”
“我们……”
“走吧……”
少年琥珀色的瞳孔剧烈震颤着,里面写满了前所未有的脆弱和哀求!
“我们还要去调查久坂响子和工藤莲司的事……”
“我们……没有时间管其他事……好不好……”
“先离开……这里……”
爱子静静地注视着他。那双总是清冷深邃的棕色眼眸,清晰地映照出路奇眼中翻涌的、几乎将她灵魂也一并拖入黑暗的恐惧和痛楚。
她如何不懂?脖子上少年留下的指痕隐隐作痛,正不断提醒着她——这具身体里的诅咒如同蛰伏的毒蛇,随时会撕咬彼此,将两人都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然而,就在这心弦紧绷的沉默边缘,爱子那如同冻结冰原的眼底深处骤然闪过一丝冷锐的光!她缓缓转过头,目光如同锋利的匕首刺破了黑暗的幕布,仿佛要透过黑暗再次捕捉住鬼嶋那张暴戾狰狞的脸!!!
她的声音低沉、冰冷,砸在了所有人耳中。
“我会帮你们一起调查的。”
路奇的身体猛地一僵!爱子没有看他充满哀求的眼睛。她没有告诉雪村怜司和小野寺梓关于诅咒的真相,只是用一种冷静口吻陈述了一个更加惊悚的事实!
“那个叫鬼嶋的男人……”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按压了一下颈侧隐约作痛的勒痕。
“也是我们正在寻找的人。”
雪村怜司和小野寺梓瞬间屏住了呼吸,路奇也愕然地看向爱子!
“我们……”
爱子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小野寺梓脸上。
“正在……”
“调查发生在半年多前……”
“月见庄……404室……”
“久坂响子自杀一案的……真相。”
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砸落!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自杀……案?”
雪村怜司的独眼瞳孔因为惊讶和疑惑而收缩。小野寺梓也倒吸一口凉气!
“真……真相?”
小野寺梓的嘴唇微张。
“难道……”
雪村怜司捂住额头伤口的手猛然收紧!
爱子迎着他们难以置信的目光,微微颔首。冰冷的棕瞳深处仿佛有幽蓝的火苗在燃烧。
“那个死者……”
“久坂响子她是……”
爱子微微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审判般的冰冷。
“被谋杀……”
“然后……”
“伪装成了……”
“自杀。”
她停顿了一秒。
“而鬼嶋……”
“就是……”
“杀害她的……”
“凶手。”
寂静。只有远处传来的模糊车流噪音。
雪村怜司和小野寺梓的表情彻底凝固!他们看着眼前的爱子,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脸色有些苍白,气质独特的少女!鬼嶋这个暴戾的危险男人瞬间在他们的认知里化身成了更加恐怖、更加致命的存在!!!
路奇低垂着头,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着,冷汗浸透了他单薄格子衫的后背。他眼前的世界在旋转。一边是爱子颈侧那道几乎要被他亲手扼断的勒痕,和她体内随时可能引爆、将他们一同炸得粉身碎骨的阴邪诅咒;另一边是鬼嶋那张如同恶魔般的脸,和他背后那令人不寒而栗的谋杀。
他沉默不语,双手握得紧紧的。许久,他缓缓地抬起了头。那双如同破碎琉璃般的浅褐色眼眸里,所有的恐惧、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哀求都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雪,尽数熔化,只剩下一丝决绝。
(如果这样才能保护四方同学的话!)
“我明白了。”
路奇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沙哑。
“既然……”
“必须要……”
“调查鬼嶋……”
他看向爱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残留的血腥味彻底压入肺腑。挺直了那依旧剧痛、却不想再佝偻一丝一毫的脊背。
“那么,我有一个办法……”
路奇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