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向夕稳了稳架势,箭步上前,再和军官战作一团。
一个招式灵活,翻飞起舞,泥鳅一样摸不着;一个不动如山,硬桥硬马,岩石一般刺不穿。
另外两个还活着的军士见皇女落单,抽出军刀纵身来捉。同时远处弩手的杀意再次显现。
蒲帆踢飞两只高跟鞋,撕开裙摆,端起拳架来迎两个喽啰军士。
大意了。
这两个喽啰可不是“都市”里的小流氓,好歹有D级别以上的水平,身法极快。而皇女根本不是战斗单位,就算凭借丰富的战斗经验,此刻也有心无力。只能边打边退,兜着圈子勉强躲过一浪又一浪的进攻。
不止如此,林中隐藏的弩手也瞄得极准。没有杀意感知来预判的话,蒲帆早成了刺猬。
“那孙子是点满了物攻物抗?”蒲帆见花向夕久攻不下,而自己受限于皇女的体质,能够连闪带逃就已经是尽最大努力了。眼看局势已经完全陷入了被动,逐渐骂骂咧咧起来。
“死乌龟,老王八!怂货没那身壳就不会打架了是吧?还有你们俩龟孙儿!不敢去那边打,专挑我这软柿子捏算个狗屁本事?爷爷好歹是皇女,你们这帮无君无父的下贱东西!”
这小短腿本来就跑不快,跑几圈还喘得厉害。加上必须提防半分钟就来一波的弩箭,几圈脏话后,蒲帆愈发狼狈,只觉得腿是越来越重,视野开始模糊,两个军士的脚步声也要被淹没在耳鸣里——就快到极限了。
要被两个杂兵给收拾了么?
如果可以放出技能的话,哪怕只给个背包界面喝瓶力量药,又怎会这般窝囊!
何止是窝囊,命都快没了!
“阿尔法,在不在!!”蒲帆声嘶力竭。
惊起林间群鸟乱飞。
没用。
这到底是不是游戏!
赌一把!
如果是游戏的话——
蒲帆调节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像在游戏中一样感受“玛娜”流动。
仅仅是低阶元素附魔的话,作为老牌高阶魔剑士的蒲帆甚至不需要咏唱!
汇聚吧,火元素之力!
赤红的祝福围绕在拳上,就在此刻,集中一点,全力挥出!
“咔——”伴随着奇怪的布料撕裂声,蒲帆瞬间觉得呼吸通畅,神清气爽。
两个弹力半球像下蛋一样,从两腿间骨碌了下来。
而手上附着的火苗,差不多只够点根烟。
见皇女愣在原地红了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两个喽啰大笑,飞身直扑过来。
“29,30!”
蒲帆一个打滚,一连串弩箭把两个喽啰扎了个透心凉。
如果是游戏的话,摸清对手的技能可是常识。
简而言之,这俩弩手大概就是半分钟冷却,会抓两秒提前量的自机狙。
只消诱导一下,反而能变成指哪打哪的帮手。
没有两个杂鱼的追逐,弩箭对蒲帆而言毫无威胁。
再看花向夕那边。
军官的制服已经被削成彩带了,两人还是分不出胜负。
如果这货真的只是点满了物攻和物抗的话。
接下来就好办了。
那山羊胡军官见喽啰都死了,却也不急躁:
皇女除了闪躲能力让人刮目相看外并不成气候。那俩新兵小子被射死虽然可惜,倒也是得意忘形所致,活该。
重头戏只有眼前的侍卫长,这个两年前就在冒险者擂台上一炮而红的臭丫头。
想到此处,军官有些喜不自胜。
只要在护住双眼和耳鼻这些要害之余,对着花向夕的方向不停出拳,用大范围的拳风来剐蹭消耗她,迟早会拿下这场胜利。
至于为什么只会出拳?
经过长年累月的训练,积攒到B级才能够拥有的天赋点数,能拉满物攻和物抗就很满足了。
点亮其他数值或者技能已经成了不现实的奢望。
将点数洗成这般畸形,只为了刚好克制从未使用过魔法的花向夕。
B级的拳术师战胜A+级的迅剑士,这本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A+的小丫头,就让你看看吧,两年前擂台上那位无名败者的觉悟!
突然,他的背后,一个娇小的身影冲了过来。
皇女疯了?
这小身板也想近身?包你来一百次,死一百次。
原来如此,是打算像杀死那俩杂鱼一样引导弩手攻击自己。
哈哈哈!想太多,在A+级也攻不破的物抗面前,几枝弩箭连挠痒都不够!作为头领,就是要让他们不用担心误伤,放宽心全力射击!
军官只向后空挥一拳,激起一股强烈的气浪,随后转身合掌,空手接住花向夕的剑刃。
蒲帆毫不躲闪,抬起左臂抗下拳风,尺骨登时碎裂,耳孔也被震得出血。
山羊胡军官大惊,这都没能逼退她?
说时迟那时快,小巧的身影已经来到军官背后,右手里拿着一件明晃晃的东西。
“老小子,给你做个肠镜!!”
山羊胡只觉身后一凉,一个被附着了微弱冰元素的漏斗,就这么突破了自己的物理障壁。
“是元素攻击,失算了——”
“夕——就是现在!!!!!”
不早不晚,箭雨已到,花向夕一抬手,把这些弩箭尽数朝漏斗口灌了进去。
军官脑袋一仰,几枝箭带着血沫子从嘴里直直穿出,当场交代在这了。
如同游戏里精英怪死亡的特效一样,这军官周身开始散逸淡淡的粉色光芒。
这光芒如烟气一般飘起,又汇聚到花向夕的剑上。
游戏内对应的术语是“汲魂”,通过杀死怪物,吸取魂力,为武器充能。
“果然还是在游戏里么?”
林子里的弩手落荒而逃,蒲帆也无法感知到他们,便不作计较。
“此处不宜久留。”
马车上,五个水壶整齐码成一排。
一只手活动不便,但蒲帆还是忍不住收拾起来。
破水壶和裂开的塑形衣先扔掉,烂掉的公主裙暂且留着,漏斗洗洗还能用。
就算公主裙没破也是要换掉的,这会儿已经出了国境线,马上要到中立城镇了,没必要招摇过市。
哦对,帝国的双翼头饰也得摘了。
蒲帆把各种东西一一归置整齐,从衣物箱里挑了几样换上。
上身是件棕色盗贼夹克,下身是与之成套的短裤,配一条白裤袜。
原本的水晶高跟鞋不知踢到哪去了,不过这也不重要,现在穿的低跟短靴要舒适得多。
换完后让夕帮忙重新绑了个马尾,戴上鸭舌帽。
这轻盈娇俏的装扮让他比较满意,不仅可以轻松混入冒险者行列,就算回到“都市”也是行得通的。
当蒲帆产生这样的念头时,他的内心好像有什么东西动摇了。
“我是蒲帆,我是蒲帆,我不是皇女......”他轻声碎碎念着。
花了不算少的钱去教会治疗完手臂和耳膜,出来时夜色渐浓。
“终于告一段落了。”
“噗。”
“殿下笑什么?”
“你的声音好怪。”
教会的回复术是毋庸置疑的,可能是心理原因,蒲帆的听力仍然有些异常。
两人决定先去旅店住下,次日再去冒险者公会。
和“都市”的夜生活不同,这里的深夜分外静谧。
蒲帆睡不着。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泻在床上。
两个少女卧在一条毯子里。
淡淡的体香、泛光的发丝、温柔的吐息、如水的目光、酥软的双手。
蒲帆感受着这一切,与花向夕鼻尖相对。
总觉得自己的灵魂被看穿了一般,他想要偏过头去。
奈何花向夕正捧着自己的脸,动弹不得。
要不还是直接向她坦白身份?应该已经露馅了吧?
被她这样盯着,再想想傍晚打斗时的频繁失态,越发觉得瞒不住。
所谓君子坦荡荡,堂堂蒲帆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本来就没必要藏着掖着。
加上花向夕如此可靠,只要向她好好说明自己并非故意占据这具身体,她一定会理解的。嗯,就是这样,蒲帆心想。
“其实我是——”
“如果那个——”
两个人同时开口。
“殿下先说。”
“我是——还是你先吧。”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不如先组织下语言。
“如果那个山羊胡军官说的话是真的,”花向夕的表情逐渐凝重。
“什么真的?”
“蒲帆真的复活了的话,”
“复活了的话?”
“我想我会去杀了他,即便搭上这条命。”
但话又说回来了,有时候没必要规训自己去做什么君子,适当隐瞒也是种善意的谎言。嗯,还得是这样,蒲帆心想。
“唔,咳,拼命?不是,咱犯不着拼命。”
“殿下,你流了好多汗,很热吗?”
“还,还好。”
有杀意!
蒲帆示意花向夕,她似乎也早有发觉。
屋顶上伸进来一根管子,有人正要往里放烟。
好卑鄙。
花向夕二话不说,提剑翻窗户追了上去。
迷烟也好毒烟也罢,不知放进来了多少,蒲帆赶紧把门窗全都打开通风。
就在屋顶上的杀意消失,蒲帆静待佳音的时候,另一股气息从远处传来。
又来一个?这俩不会是傍晚那两个弩手吧?
花向夕一脚飞石就能解决的货色罢了。
杂鱼本不足为惧,但花向夕不知为何迟迟没回来。
怕是调虎离山。
还是得做一些准备。
蒲帆拿出毛巾,回忆着白天附魔的情景,双手摊在毛巾上,开始感受玛娜的流向。
“疼。”
之前手臂的断裂处还是隐隐作痛。
本来能调用的玛娜就少得出奇,一分心,给毛巾附魔都如此艰难。
气息步步逼近,而蒲帆愈发手忙脚乱。
离窗户只剩不到十米时,杀意居然消失了。
对方撤退了?还是说被花向夕击败了?
“砰!”
一阵风吹过,门被关上了。
来了!
蒲帆一闪躲过身后的短刀,反身一脚踢起附了雷元素的毛巾,那人伸手一接,麻痹感让他瞬间缩了手。
手缩回去,脚可没停!那人转身一个回旋踢,不,第一脚是假动作,后脚才是真招!
蒲帆早已看破,退两步再猫腰躲过,甩出手上另一块毛巾。
又一块毛巾扑面而来,那人不敢再接,也后撤两步拉开距离。
本就不大的房间,两人各贴一面墙,月光在中间划着楚河汉界。
蒲帆端起拳架,默默观察着对方。
这大高个穿着一身黑色紧身衣,用黑丝袜包了头,开了四个洞露出眼睛鼻子嘴。
见皇女摆起了都市军队格斗术的架势,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说罢,黑衣人丢掉手上的短刀,也端起了同样的拳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