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主人,架起武器时,我已经同步开启了低功率认知屏蔽力场。在当前普通人类认知模型中,该单位的存在已被模糊化处理,周围无人会察觉到异常。”玛琳的声音平静无波,通过某种近乎心灵感应的方式直接传入刀诚脑中,语气就像在汇报一项再正常不过的日常操作。
“所,以,说,”刀诚的眉头死死皱成一团,几乎能夹死苍蝇,他强压着怒火,同样用意念咬牙切齿地回复,“我们的首要目的是‘守护’这个日常!不是让你把这种规格外的武装变成我的‘日常’背景板!把你的烧火棍给我收起来!”
“刀诚同学!课堂上不要喧哗!”讲台上的班主任敏锐地捕捉到了刀诚嘴唇的轻微翕动和略显狰狞的表情,以为他在私下说话,当即手腕一抖,一节白色粉笔头如同精准制导导弹般划破空气,直射刀诚额头。
“砰。”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气泡破裂的声响。
无人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觉空气中似乎有微光一闪而逝。那截飞射的粉笔头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以更快的速度原路折返,精准地掠过班主任那略显稀疏的头顶——
“咄!”
一声闷响,粉笔头深深嵌入黑板之上,而尖端……赫然钉着班主任那平日里一丝不苟、此刻却显得无比突兀的假发!阳光透过窗户,正好照亮了他那片光滑得反光的头顶,一时间,教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噗——”不知是谁先忍不住笑出了声,紧接着,整个教室爆发出难以遏制的哄堂大笑。
刀诚痛苦地捂住了脸,低声骂骂咧咧:“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这样!”他几乎是动用了一半的意志力,强行通过契约链接向玛琳下达了最高优先级的指令:“立刻!马上!给我解除武装!立刻!还有,把那该死的力场给我关了!”
“……指令确认。”玛琳似乎无法理解主人为何如此激动,但在强制命令下,还是顺从地执行了。那杆科幻感十足的大狙如同出现时一样,悄无声息地分解成无数光粒消失不见。
讲台上,班主任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紫,手忙脚乱地去够被钉在黑板上的假发,场面一度十分尴尬。这一切,都被坐在前排的柚叶清晰地看在了眼里。她那双碧色的眼眸微微眯起,视线在面如死灰的刀诚和他身后那位面无表情、仿佛一切与她无关的银发转校生之间来回逡巡,脸上写满了怀疑和浓浓的好奇。
课间休息铃一响,柚叶就气势汹汹地直奔刀诚的座位,双手猛地拍在他的桌子上:“喂!刀诚!刚才粉笔头的事情是不是你搞的鬼?你后面那个转学生怎么回事?”
刀诚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打了个哈欠:“柚叶大小姐,想象力这么丰富,怎么不去写小说?粉笔反弹那是空气动力学奇迹,至于新同学,”他指了指身后安静看书的玛琳,“她看起来像能徒手扔粉笔头把假发钉黑板上的样子吗?”
“你!”柚叶被他一噎,左顾右盼却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旁边的罗真立刻凑过来起哄:“哟哟哟,柚叶同学这么关心我们阿诚啊?是不是……”
“闭嘴!”柚叶气得满脸通红,狠狠瞪了罗真一眼,又瞪向刀诚,最后跺了跺脚,抛下一句:“刀诚!放学后来天文部一趟!有事找你!”说完便像只被惹恼的小猫一样气冲冲地跑开了。
转眼到了午饭时间。罗真很自然地掏出钱包准备去便利店解决午餐,却被刀诚叫住了。
“喂,罗真,别去了。”
“啊?难道阿诚你要请客?”罗真眼睛一亮。
刀诚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不小的多层便当盒,放在桌上:“喏,还你昨天那个面包的人情。”
“哇!便当!阿诚你居然会带便当?!”罗真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迫不及待地打开盒盖。只见里面整齐地码放着玉子烧、炸鸡块、西兰花、小番茄,营养均衡,色泽诱人,堪称艺术品。
“不是我带的。”刀诚示意了一下身后的玛琳,“是她,我的远房表妹。”
玛琳微微点头致意。
罗真看看便当,又看看美得不像真人的玛琳,最后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扫描着刀诚,压低了声音:“阿诚,老实交代……这远房表妹到底什么来路?”他可不信什么远房亲戚刚转学就来帮忙做便当的鬼话。
“就是国外的远房亲戚,暂时借住在我家。我也是今早刚收到信息。”刀诚面不改色地重复着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为了增加可信度,玛琳适时地抬起头,用极其标准的发音流利地说出一长串夹杂着拉丁语词根和某种未知语言韵律的“外语”:“Es vermente mia kuzino, mi loĝasĉe li provizore pro familiaj aferoj. La manĝo estas simpla, sed mi esperas, keĝi plaĉas al vi.”(大意:我确实是他的表妹,因家庭事务暂时借住。便当很简单,但希望合您口味。)
罗真被这一连串听不懂但感觉超级厉害的外语唬得一愣一愣的,瞬间信了大半,只能干笑着竖起大拇指:“哦、哦哦!原来如此!国际友人!哈罗哈罗!咪西咪西!棒脚棒脚!思密达思密达!厉害厉害!”
三人开始分享便当。刀诚尝了一口炸鸡块,外酥里嫩,火候完美,但他还是忍不住评论:“味道是没得挑……不过,玛琳,你就不能做点不同的菜色吗?我们三个的便当一模一样,连玉子烧上的海苔表情都一样,感觉像是在吃批量生产的军粮……”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羞涩的声音插了进来:“那……那个……如果不介意的话……”
三人抬头,只见班长瑛理子正捧着一个可爱的粉色便当盒站在旁边,脸颊微红:“我、我做了很多……炸虾天妇罗和厚蛋烧……如果你们不嫌弃……可以交换着吃……”
“不嫌弃!完全不嫌弃!”罗真第一个积极响应,眼睛都快放光了,“班长的手艺肯定没话说!来来来,别客气!”他主动把自己那份一模一样的便当推过去一点,腾出空间。
刀诚也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谢了,班长。那我们就沾个光。”他示意玛琳也道谢。
玛琳立刻站起身,对着瑛理子就是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非常感谢您的慷慨分享。您的善意行为将有助于增进同学间的友好关系数据库。”语气认真得像是在做学术报告。
瑛理子被玛琳这过于正式的阵仗弄得脸更红了,连忙摆手:“不、不用这么客气……那个……数据库?”她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
“咳!”刀诚赶紧干咳一声打断,“她的意思是,很感谢你,班长。快坐下一起吃吧。”他拉了拉玛琳的衣角,让她坐下。
于是,午餐的队伍从三人扩大到了四人。瑛理子的炸虾果然酥脆鲜美,厚蛋烧香甜松软,赢得了罗真毫不吝啬的夸张赞美。虽然玛琳的便当口味无可挑剔,但多了不同的菜色,气氛显然变得更加融洽和热闹了起来。瑛理子偶尔也会小声地回答关于烹饪的问题,虽然声音依旧很小,但看起来放松了不少。
刀诚看着这略显奇特的午餐小队。
“这才是......日常么?”
下午的课程平淡无奇地度过。
放学后,罗真一边收拾书包一边用胳膊肘捅了捅刀诚:“喂,阿诚,柚叶大小姐召见呢,天文部,去不去?”
刀诚看向窗外,夕阳正将天空染成橙红色。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去,当然去。”
那里,天文部活动室,正是他上一个轮回里,最初的,也是最后的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