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拉长了。血液涌向头部的感觉并不好受,更何况还有夏末秋初格外热情的蚊子,在耳边嗡嗡作响,时不时寻找着裸露皮肤下嘴。
“喂,罗真。”刀诚的声音因为倒吊而显得有些沉闷,“问你个问题,你对超短裙有什么感想?”
旁边同样以蝙蝠姿态晃荡着的罗真,艰难地扭过头,试图用被重力拉扯的眼神表达自己的无语:“阿诚……都这种时候了,你思考回路还停留在那种地方吗?”他费力地晃了一下,试图驱赶一只试图在他鼻尖降落的蚊子,“一般吧。运动短裤派。尤其是田径部那种,线条健康、具备运动感和一点……呃,实用性?”
“哦?意外正经的回答。”刀诚评论道。
“毕竟现在这个姿势,实在没法产生什么浪漫幻想,只觉得脑壳疼。”罗真叹了口气,“所以我们到底要挂到什么时候?那个‘东西’真的会来吗?”
两人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因为他们此时除了聊天和喂蚊子,确实也做不了别的事。
这事儿,还得从几个小时前,天文部那个隐藏的研究室里说起。
……
当时,那位穿着极其不合身白大褂的学姐——冬月,用极其夸张的热情“欢迎”了三位新成员加入后,下一秒就极其自然地从桌子底下抽出一沓画到一半、线条狂放的同人漫画稿,塞到离她最近的刀诚手里:“太好了!人手终于够了!来,新人,帮我把这些背景网点贴了! deadline要赶不上了!”
“等等!”柚叶立刻打断,扶额叹气,“学姐!我们不是为了让你抓壮丁画同人才把他们叫来的吧!”
“啧。”冬月学姐像是才想起正事,不满地咂了咂嘴,不情不愿地放下原稿。她走到那个塞满漫画的书架前,熟练地扳动几本看似随意放置的书脊。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声响,整个书架缓缓地向一侧滑开,露出了后面隐藏的空间——一个充满了各种不明觉厉的仪器、白板上写满复杂公式和奇怪符号、角落里甚至堆着一些类似符文石刻残片的真正研究室。
“欢迎来到天文部的里侧——”冬月张开手臂,袖子再次甩动,“研究‘天’外飞来、‘文’不可名状之现象的秘密基地!”
“酷~”不明觉厉的罗真吹了声口哨。
刀诚的眼神瞬间沉了下来,他太熟悉这里了。在上一个轮回里,这个小小的研究室,就是这样一步步成为对抗那个庞大而黑暗的“组织”的前线基地。而最初的成员,热情洋溢、才华横溢却缺乏足够警惕心的冬月,以及能力特殊却过早暴露的柚叶,都因此早早地牺牲了。
他绝不能让历史重演。
“走了。”刀诚立刻开口,“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你最好也不要研究这些了。”
冬月学姐惊讶地看向他,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哦?真的吗?”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飘向一直安静站在刀诚身后,仿佛最完美背景板的玛琳,“你身边不就带着一个最大的‘不自然’吗?占着这么好的‘样本’不撒手,却叫我停止研究,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玛琳身上。
冬月倒也没直接点破玛琳非人的身份,只是模糊地说道:“这位银发同学的能量反应可不是普通‘异能者’级别哦。”她随即又指向柚叶,“还有小柚叶,她可是被我精心‘开发’过的珍贵异能者!任何超自然现象的微弱波动都躲不过她的这双眼睛!”
柚叶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但眼神里带着点小骄傲。
接着,冬月才说起正题。她发现最近部室里总是发生一件怪事:无论什么东西,只要是以倒过来的状态放置,无论是倒扣的杯子、放反的书,都会在无人注意时,瞬间被悄无声息地摆正。
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熬夜画稿产生的错觉。
直到有一天,她为了追求艺术表现力,特意倒着画了一页漫画的分镜稿,结果一转头,发现稿纸被整整齐齐地“摆正”了,所有画面都变成了正常朝向,彻底破坏了她的构图意图!
“那可是灵感的迸发!艺术的突破!就被这么无情地‘修正’了!”冬月学姐挥舞着袖子,气得仿佛要冒烟,“这绝对不能忍!”
于是她拜托拥有“观察者”能力的柚叶暗中监视。终于,柚叶捕捉到了——那是一个模糊的、非实体的、仿佛由某种执念构成的超自然现象在作祟。它似乎对“倒错”的状态有着极端的无法容忍。
但目前天文部只有观察者(柚叶)和研究者(冬月),缺乏真正的实战能力,根本抓不住这个没有实体、行动又极其迅速的“强迫症异象”。
刀诚当然记得这事儿。上个轮回里,他直接出手,轻松就用初步觉醒的力量驱散了那个弱小的异象。这一胜利让初获力量的他和整个天文部信心极度膨胀,成为了后续一系列冒险、以及最终悲剧的起点。
这次绝不能重蹈覆辙。
于是,在众人愁眉不展时,刀诚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方案:“既然它只对‘倒过来’的东西有反应,并且执意要将其‘修正’……那么,最好的办法不是主动搜寻,而是引诱。”
他顿了顿,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说出了那个惊世骇俗的提案:
“让我和罗真,‘变成’倒过来的东西,作为诱饵吧。把它引到预设地点,再让柚叶指出它的核心,或许……玛琳有办法限制住它。”
所有人都被这个离谱又大胆的计划惊呆了。
真犯得着这样?
于是,在刀诚的坚持和冬月学姐唯恐天下不乱的赞同下,这个计划被全票通过
罗真:“???我投票了吗?!什么异能者啊,怎么就把我卷进来了?!”。
于是就有了现在俩人像风干腊肠一样倒挂在树上的这一幕。
“……阿诚,我好像出现幻觉了,”罗真小声说,“我感觉我看到我的脚在天上飞……”
“闭嘴,集中精神。”刀诚低声道,他的感官远比罗真敏锐,已经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极其细微的能量波动,正从远处悄然靠近。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带恶意的,却异常固执的意念。
“别说话,”刀诚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微不可闻,“它来了。”
树下的阴影里,空气似乎开始微微扭曲,一个模糊的、散发着微弱白光的、人形而非人形的轮廓,正用一种看似缓慢实则极快的速度,向着这两件巨大的、“倒错”的“物品”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