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记忆中回过神来,已是深夜。夕雫正要继续下去,■太子却抢先一步用指尖轻按她的唇:“天色已晚,先休息吧。”
“……好。”看着■太子那奇特的异色瞳,夕雫只好停下了讲述。“那……你呢?你不休息吗?”
“我……不知道,我已经好久没休息过了。”她喃喃低语,随即却岔开了话题:“以你现在的情况,应该不能坐着休息了吧。稍等一下。”
在夕雫还没反应过来时,■太子指尖微光流转,能量涌出,一张朽坏的床架在微光中迅速修复如新。这一幕令夕雫瞠目结舌。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击中了她:“原来……之前操控这具身体的,一直是你?”
■太子避开了她的目光,只是轻声催促:“先休息吧。”
“……不,你也要一起。”夕雫拉住了她的手。看着这双即熟悉又陌生的眼睛,不知怎的,她无法拒绝。
就这样,二人一同躺在了一张床上。夕雫依偎着她,呼吸很快变得绵长安稳。■太子却只是静卧着,空洞的目光穿透屋顶的破洞,投向无垠的夜空,无人知晓她在想些什么。
月光从破损的天窗倾泻而下,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投下冷冽的光斑。夜风穿过墙隙,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许久之后……她似乎下定了决心……
……意识的深渊依旧紧闭。无论她如何尝试,都无法再触及那片能让她休眠的“感觉”。
没办法了,她只好放空思绪,试着将注意力发散到感知网中。
晨光熹微时,夕雫醒来,映入眼帘的是■太子“沉睡”的侧颜,一抹温柔的笑意不自觉爬上嘴角。
褪去了平日的疏离与能量辉光,沉睡中的她竟有种脆弱的、近乎凡人的可爱。
夕雫盯着她的睡颜,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虽然自己不知道她的过往,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与众不同。但,她身上散发着光芒,让夕雫下意识地想要靠近。
如同设定好的程序开始执行,她收回发散的思绪,睁开了眼。那眼神清明锐利,毫无初醒的懵懂。夕雫吓得一颤,慌忙缩回手。
“……你醒了?”夕雫脸颊微热,慌乱地别开视线。
“……嗯,既然你也醒了,那先起来吧。今天我们去个地方。”她边说边流利的爬了起来,没有一丝犹豫。
……
她们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离开了废宅。在提及是否要吃饭时,她只是说自己不需要进食。
但是在夕雫打算忍住饥饿时,她传了一些能量过去,这些能量在夕雫的胃里化作能量团,如同棉花糖那样。
虽然这让夕雫很是惊讶。但夕雫并没有过多的询问。二人就这样牵着手向远离■■町的方向走去。
晨雾在林间氤氲,草叶上缀满晶莹的露珠。熹微的晨光穿透枝叶,在林荫道上洒下跳跃的金斑。偶尔有早起的鸟雀啁啾掠过,打破山间的静谧。
上午,她们来到了那座神社。
石阶缝隙滋生着青苔,古朴的石灯笼静静立在参道两侧,覆着一层薄灰。空气中弥漫着陈年木头、香灰和泥土混合的沉静气息。唯有悬挂在拜殿檐下的风铃,偶尔被山风拨弄,发出空灵寂寥的叮咚声。
神社虽未彻底荒废,却常年寂寥无人,唯有祭典的喧嚣才会短暂打破这里的宁静。朱红的鸟居默然矗立,斑驳的柱身缠绕着风化的注连绳,如同一位缄默的时光守望者。
二人站在鸟居前,仰望着它。这时,夕雫的眼前突然闪过一幅画面:画面中暴雨如注,■太子孤零零地站在鸟居下。平日流金般的长发浸透成暗沉的褐色,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颊和颈侧。她低垂着头,背脊僵硬,任由冰冷的雨水无情冲刷,仿佛一尊失去灵魂的石像。
“啊!”夕雫被这骇人幻象惊得失声低呼,下意识死死攥紧■太子的手,猛地扭头看去——只见■太子脸上竟也罕见地浮现出惊愕,瞳孔微颤,显然目睹了同样的景象。
…………
当“我”立于鸟居之下,幻象陡生——视野中赫然出现了“另一个我”。她就静立在那里,沉默如谜,任凭幻象中的雨水穿透虚影般的身体。
刹那间,心宇雨中的记忆翻涌而至——那个在黄昏雨滴倒影中瞥见的、与此刻幻象中如出一辙的身影!然而与心宇那次不同,此刻幻象里的雨势渐歇,终至停息。
似乎是感受到我的目光,她动了起来。缓慢而诡异地转过身,又徐徐抬起低垂的头颅。那张脸——竟与镜中的我分毫不差!
她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我,如同那时的我一样。倏然,她唇角勾起一丝非人的弧度,双臂缓缓张开——霎时间,鸟居连同周遭景物如烟消散、扭曲重组……竟是心宇的景象!
我骇然四顾,夕雫的身影已无迹可寻。唯有“她”,立于我曾伫立的河畔,身后是无垠的、泛着奇异微光的草地,向我伸出苍白的手,宛若一道无声的邀请。
踌躇如藤蔓缠绕心间,但某种宿命般的引力最终牵引着我向前。我试图发声询问,喉舌却似被冰封。身体仿佛被无形的丝线操控,只能木然抬手,握住了那只等待已久的、冰凉的手。刹那间,眼前的景象再次变换。
…………
夕雫正忧心忡忡地凝视着■太子,忽觉自己的手被对方猛地攥紧!她看了一眼,回过头来发现■太子也在看着她。从对方眼里,她看到了惊讶、困惑和一丝回忆。
“刚才的画面……你也看见了?”夕雫脱口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太子只微微颔首,指尖再次轻抵夕雫唇瓣:“稍后。”话音未落,已牵着她的手,一步踏过了鸟居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