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伦卡·碎颅者那混合着暴怒与一丝惊愕的咆哮，在湮灭光束的持续照射下变得扭曲失真。它头顶那由纯粹Waaagh!!!能量构成的绿色屏障在伊基图撒级的第一轮照射中已经摇摇欲坠，但它依旧在尝试恢复这道粘稠、恶心的墨绿色屏障。
安德烈·皮埃尔单膝跪地，CR-9步枪的枪口因持续射击而灼热发红，空气中弥漫着臭氧与兽人血液烧焦的恶臭。面甲上的战术数据流一片猩红，阿尔罗的警告冰冷而急促：“警告：目标生物灵能场强度异常，熵能分解者第一次照射未能达成预期效果。第二次照射准备中，预计冷却时间四十七秒。”
四十七秒，在这片炼狱，漫长得像一个世纪。Warboss的精英近卫——那些穿着厚重装甲、挥舞着巨大动力爪的纳闷老兵和枪法刁钻的特枪小子——正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在Warboss自身难保的狂怒驱使下，发疯似的扑向最近的帝瑞极斯士兵。
“幽灵小队注意，压制侧翼！别让它们干扰轨道打击！”安德烈的命令嘶哑却斩钉截铁，他猛地起身，“游隼”护甲的微曲引擎发出过载般的低吼，推动着他如一道鬼魅的灰影，不是后退，而是向着Warboss的方向悍然切入！他的战斗直觉告诉他，他需要吸引火力，为伊基图撒创造下一次完美的射击窗口。
CR-9步枪的短点射在安德烈的手中展现出恐怖效能，任何未被厚重装甲覆盖的绿皮部位都会被反物质弹药瞬间湮灭。但绿皮的数量太多了，倒下一個，立刻有两个嚎叫着补上。一名“幽灵”队员为了掩护他的侧翼，被一发电浆团击中，护盾过载的蓝光一闪即逝，整个人瞬间化作一团焦黑的残骸。
安德烈无视了战损报告，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着那个庞大的绿色身影。他利用一台帝国星界军先前被击毁的奇美拉运兵车作为掩护，举枪，瞄准Warboss那相对脆弱的膝关节连接处——这是他所能找到的最佳弱点。
扣动扳机，一道幽蓝流光精准命中！
然后……仅仅是溅起了一簇耀眼的火花，并撕开了一小块装甲。格伦卡·碎颅者甚至没有踉跄，只是暴怒地低下头，那燃烧着原始暴虐的双瞳瞬间锁定了安德烈这个胆敢叮咬它的“虫子”。它抬起那巨大的、缠绕着野蛮能量的拳套，毁灭性的灵能开始在拳峰汇聚——
“阿尔罗！告诉总督大人！就是现在！”安德烈对着通讯器咆哮，同时“游隼”护甲的应急系统感应到致命威胁，自动以最大功率将他向侧面弹射而出！
几乎在同一时刻，轨道上那两艘伊基图撒级已经再次就绪，舰体上那三门重型熵能分解者再次汇聚能量。这一次，那幽暗的球体变得更大，更加深邃，散发出的吸力仿佛连光线都无法逃逸。
“第二次照射准备完毕，威力峰值预计15次循环后超越初始值百分之四百，目标已锁定。”阿尔罗的声音在总指挥部响起，冰冷无情。
安东尼·诺顿的手指在命令界面上悬停了一瞬，全息影像上，代表安德烈的光点正急速偏离弹道，但仍在毁灭范围的边缘。他的理性告诉他，这是最优解，不容错过。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却让他喉咙发紧。
就在他指尖即将落下的毫秒之间，安德烈那夹杂着剧烈干扰和应急系统警报的声音，抢先一步在加密频道内炸响，平静得可怕：
“军团长，为了帝皇和军团的荣耀，为了帝国和耐什的亿万子民，不要犹豫，开火吧！”
这句话如同最终的命令，替安东尼做出了抉择，也彰显了安德烈毫无保留的忠诚。
格伦卡·碎颅者感受到了那来自星辰之上的、足以终结一切的死亡威胁。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将原本砸向安德烈的毁灭性能量猛地向上轰击，试图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但是已经晚了。
两道比之前更加凝实的湮灭光束，如同上帝掷出的最终审判之矛，瞬间跨越了空间，再次精准地“焊”在了那摇摇欲坠的灵能屏障上。并在命中的瞬间，其威力便开始以指数级的速度疯狂攀升，毁灭性的能量无情地叠加、灌注，仿佛要将目标从存在层面彻底溶解。
没有僵持，没有对抗。
那绿色的屏障如同被重锤击打的玻璃，在一阵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中轰然爆散，化为漫天飞散的灵能碎片，旋即又被虚无的力量吞噬。
光束径直落下，笼罩了格伦卡·碎颅者那庞大而狰狞的身躯。
它的咆哮戛然而止，它那凝聚着毁灭能量的拳套、它那充满暴虐智慧的丑陋头颅、它那山峦般的躯体……从被光束命中的部位开始，无声无息地、迅速地分解、消散，化为最原始的基本粒子，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从现实宇宙中彻底抹除。
关于它的一切存在的痕迹都被擦去了。
与此同时，安德烈·皮埃尔正被应急系统高速弹射，但湮灭的余波依旧追上了他。他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到极致的虚无力量擦过了他的右侧身体。
没有疼痛，只有一种彻底的“失去”感。
他的右腿自膝盖以下，他持枪的右臂，连同部分肩甲和护盾发生器，在一瞬间消失了，断面光滑得如同镜面，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像破布娃娃一样甩飞出去，重重砸在焦黑的土地上，意识瞬间沉入无边的黑暗。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前，他仿佛透过面甲，看到了天空中那轮因Warboss死亡而骤然黯淡、随即陷入疯狂内斗和混乱的绿色潮汐。
“……我们得救了。神皇在上……但……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一名年轻的钢铁军团士兵瘫倒在要塞墙头，望着远方那绝对非自然的毁灭景象，喃喃自语。
他身旁的士官长，脸上混合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深深的恐惧，缓缓放下望远镜：“不知道，士兵。但不管那是什么……它现在是我们这边的。”
在战场边缘的阴影中，那架来自审判庭“涤罪之火”的微型探测器，其传感器清晰地记录下了这一切：远超理解的科技、人工智能的精准协调、以及那将强大 Warboss 彻底湮灭的、无法归类于已知异形或异端的恐怖力量。
操作它的审判官面色无比凝重，但并未立刻按下“灭绝令”请求。他看到的，是一股无法理解、无法控制，但目前确凿无疑用于对抗人类之敌的力量。他快速将数据分析打包，附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评估：
信号内容：“优先级Alpha。目标‘帝瑞极斯’确认拥有未知起源（疑似黑暗时代遗珍），极高危险级科技及高度自主作战智能。观测到其被有效运用于对抗欧克兽人主要威胁，并取得决定性胜利。其忠诚度待评估，其威胁等级暂定为‘可控风险，极高价值’。建议：暂不启动净化协议，转为持续密切监视，并寻求对其进行引导与控制，或将其导向帝国当前最迫切之威胁（如：泰伦虫族的生物质舰队），以进行最终测试与‘赎罪’。”
信号化作一道微弱的电波，射向冰冷深邃的亚空间，奔向审判庭那庞大而复杂的裁决网络。毁灭的指令被暂缓，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将帝瑞极斯军团推向更深漩涡的“测试提案”。
星城“家园”的指挥枢纽内，安东尼刚刚为地面的胜利和绿皮的溃败松了口气，阿尔罗便将安德烈重伤濒危的医疗报告和审判庭发出的最新评估报告同时呈现在他面前。
胜利的喜悦瞬间被冰冷的现实和沉重的责任冲刷。安德烈的重伤，是他为胜利付出的代价。
混合着悲愤与不甘的泪水夺眶而出，这是自他来到这个黑暗疯狂的宇宙后，第一次如此真切地面对“牺牲”。尤其是，付出代价的是安德烈——他亲手提拔的军团上校，一个与他逐渐熟络、忠诚而纯粹的军人。虽然理性告诉他这点代价换来了一场战役的胜利是绝对值得的，但内心的人性却在不停地嘶吼、否认着这一切。
他绝对不会认同帝国那冷酷至极，把军队与人命作为货币放上天平的行为。因为他明白，一旦他也萌生出这种念头，他就会真正意义上地融入这个世界，而帝瑞极斯也将无法保存那簇微小的火苗。
那么这场所谓的，在外人看来确凿无疑的胜利，将会变成一场赤裸裸地嘲笑安东尼的绝对的失败。
“阿尔罗，不惜一切代价，动用所有医疗资源。我要皮埃尔上校完好无损地回来，听懂了吗？是完好无损！”安东尼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军团长，我已收到您的要求。生物组织克隆与神经接续程序已启动，预计完全康复概率98.7%。我会为您调用一切可用的资源，拯救这位军团的传奇。”阿尔罗迅速回应。
就在这时——那股熟悉的、浩大冰冷的意志再次降临。这一次，它不再仅仅是注视。安东尼感到自己的灵魂仿佛被瞬间剥离，抛入了一片绝对零度的虚空之中。一个词语，并非通过声音，而是作为一个冰冷的、不容置疑的绝对事实，直接烙印在他的意识最深处：
“工具。”
这个词不带任何情感，没有赞许，没有警告，只有一种将万物视为可用之物的、至高无上的漠然。这让安东尼在那一刻感到的并非恐惧，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与排斥。
安东尼猛地回过神，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抬头，望向全息星图上那颗依旧在燃烧的警戒星，又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看到了位于遥远太阳星域的神圣泰拉，和那端坐在黄金王座上的枯槁身影。
是为了警告他？认可他？还是仅仅在陈述一个事实？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一场战争即将结束，而另一场更为复杂、来自帝国内部的试探与利用，已然悄然开始。但至少，他保住了他的将军，也为军团争取到了一个……或许是机会的危机。
胜利的代价，已然支付。但未来的道路，并非布满荆棘，而是隐藏于一片浓雾之中，雾中既有帝国的猜疑之眼，也有异形的吞噬之口，而那声“工具”的低语，将成为指引，还是诅咒？无人知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