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冰冷的寒光，映照着凌清惨白如纸的脸。三皇子那如同恶魔低语般的要求——“杀了他，本王就放你走”——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上。
他看着被吊在房梁上、气息奄奄的沈砚之，巨大的痛苦和绝望如同海啸般将他瞬间吞没。他所有的谋划，所有的隐忍，所有的牺牲，他攀附丞相，他委身萧彻，他亲手斩断与沈砚之的联系，甚至不惜用最残忍的话语去伤害他……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他，让他活下去！
可最终，命运却将他逼到了绝境，竟要他亲手了结沈砚之的性命？！
这比直接杀了他凌清，还要残忍千万倍！
“不……不可能……”凌清的声音嘶哑破碎，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他死死盯着地上的匕首，仿佛那是一条致命的毒蛇，“我绝不会……伤害砚之！”
“哦？是吗？”三皇子嗤笑一声，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快意，“看来，你对这**还真是情深义重啊。”他踱步到沈砚之身边，猛地揪住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
沈砚之被剧痛刺激得清醒了几分，他艰难地睁开眼，涣散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中搜寻，最终定格在凌清身上。看到凌清那副失魂落魄、痛苦欲绝的模样，沈砚之灰败的脸上闪过一丝心疼。
“凌……清……”他气若游丝地唤道，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砚之！”凌清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住，他再也顾不得三皇子的威胁，猛地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了沈砚之伤痕累累的身体。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滚烫地滴落在沈砚之冰冷的皮肤上。
“对不起……砚之……对不起……”凌清泣不成声，将脸埋在沈砚之的颈窝，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彻底崩塌，“是我没用……是我害了你……我本想救你的……我本想……”
他语无伦次，将压抑了太久太久的真相和痛苦尽数倾吐：“我接近丞相……我故意疏远你……那些话……那些痕迹……都是假的！都是做给别人看的！我只是想……想借丞相的手除掉三皇子……断了你的死路……我怕连累你……我怕害死你啊砚之！”
他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沈砚之，眼中是刻骨的悔恨和绝望：“可我错了……我太蠢了……我非但没能救你……反而把你推向了更深的深渊……对不起……砚之……对不起……”
沈砚之静静地听着，那双原本因伤痛而黯淡的眼眸，此刻却如同拨开云雾的星辰，一点点亮了起来。他艰难地抬起手，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温柔地、一点一点地擦去凌清脸上的泪水。
他的指尖冰冷，动作却带着无尽的怜惜。
“傻子……”沈砚之的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和了然，嘴角甚至艰难地扯出一个极淡、极温柔的笑容，“我……早就知道了……”
凌清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从你……第一次……对我冷脸时……”沈砚之断断续续地说着，气息微弱，“我就……猜到了……你的眼神……骗不了人……你推开我时……手在抖……你的心……在哭……”
他顿了顿，积攒着最后一丝力气，另一只手颤抖着，极其缓慢地探入自己破碎的衣襟内侧，摸索着。他的动作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他眉头紧蹙，冷汗涔涔，却依旧固执地摸索着。
终于，他掏出了一样东西，紧紧攥在手心，然后，用尽最后的力气，递到凌清面前。
那是一块玉佩。
不是完整的玉佩，而是……那半块！那半块被凌清在绝望和痛苦中亲手攥碎、染满了他掌心鲜血的残玉！
此刻，它被沈砚之用某种坚韧的丝线小心地、一片一片地重新拼合了起来。虽然裂痕依旧清晰可见，如同蛛网般遍布玉身，边缘甚至被细细打磨过，显得圆润了一些。它不再完美，却奇迹般地恢复了完整的形状。玉佩上还带着沈砚之的体温，被他贴身收藏，用血肉之躯焐热了不知多少个日夜。
“我……捡回来了……”沈砚之看着那拼合的玉佩，眼神温柔得如同看着稀世珍宝，“一点……一点……粘好的……凌清……”他抬起头，深深望进凌清震惊而痛楚的眼眸深处，用尽生命最后的光华，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心悦你……很久了……”
这迟来的告白，在这血腥肮脏的破庙里，在死亡阴影的笼罩下，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凌清耳边，也如同最温暖的阳光，瞬间照亮了他心中最黑暗的角落。
原来……他都知道！
原来……他一直都懂！
原来……他的心，也和自己一样！
巨大的狂喜和更深的绝望如同冰火两重天，瞬间将凌清撕裂。他紧紧握住沈砚之递来的、那枚带着体温和裂痕的玉佩，如同握住了整个世界，又像是握住了即将消散的流沙。
“砚之……我也……”凌清哽咽着，想要回应这迟来的告白。
然而，就在这一刻——
“好一对情深义重的情人！”三皇子被眼前这一幕彻底激怒了！他精心设计的折磨，非但没有让凌清屈服，反而成全了他们互诉衷肠？！这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辱和妒恨！那张英俊的脸因暴怒而扭曲，狰狞如同恶鬼。
“既然你们这么想一起死，本王就成全你们！”他猛地拔出腰间的匕首，眼中杀机毕露，一步踏前，锋利的匕首带着森冷的寒光，狠狠刺向凌清的后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