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的寒光,带着死亡的呼啸,直刺凌清毫无防备的后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凌清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怀中沈砚之微弱的气息和那枚带着体温的残玉上,对身后的致命危机浑然未觉。
“小心——!”
一声嘶哑到极致的惊呼,带着破音般的绝望,从沈砚之口发出
就在匕首即将刺入凌清身体的刹那,沈砚之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量!他猛地挣脱了凌清虚弱的怀抱,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凌清推向一旁!
噗嗤——!
利刃穿透皮肉的闷响,在死寂的破庙中显得格外清晰。
时间,真的静止了。
凌清被推得踉跄倒地,愕然回头。映入他眼帘的,是让他永生永世都无法忘记、足以将他灵魂都焚烧殆尽的画面——
沈砚之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软软地倒了下来。他的胸口,赫然插着三皇子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匕首几乎尽根没入,只留下冰冷的柄端。鲜血如同最妖艳的红梅,瞬间在他素色的中衣上洇开,迅速蔓延,染红了大片衣襟,也染红了他身下冰冷的土地。
“砚之——!!!”
凌清撕心裂肺,犹如杜鹃啼血。他扑过去,颤抖着双手,想要去捂住那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却只是徒劳。温热的液体,瞬间染红了他的双手,黏腻而滚烫。
“不……砚之!不要!……”凌清崩溃地哭喊着,将沈砚之紧紧抱在怀里,仿佛这样就能阻止生命的流逝。
沈砚之躺在凌清怀里,剧痛让他身体微微抽搐,他的眼神却异常平静,依旧温柔。他艰难地抬起手,似乎想再触碰一下凌清的脸颊,却终究无力抬起,只能虚虚地悬在半空。
他的嘴唇翕动着,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活……下……去……”
这三个字,如同咒语,带着他全部的不舍、全部的祈愿,烙印在凌清的灵魂深处。
说完,他眼中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轻轻摇曳了一下,最终,彻底熄灭。那只悬在半空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
“砚之?砚之!你醒醒!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凌清疯狂地摇晃着怀中逐渐冰冷的身体,声音凄厉绝望,“你睁开眼睛!求求你!不要睡!不要丢下我一个人!砚之——!”
然而,怀中的人,再也没有回应。那双曾经清澈温润、盛满星光和温柔的眼睛,永远地闭上了。他唇角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笑意,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终于说出了深藏心底的话,终于护住了他最爱的人。
“啊——!!!”
凌清仰天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悲嚎,那声音里蕴含的痛苦和绝望,让破庙外的乌鸦都惊飞而起。他紧紧抱着沈砚之的尸体,将脸深深埋在他冰冷的颈窝,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泪水混合着嘴角咬出的鲜血,滴落在沈砚之毫无生气的脸上。
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所有的光,所有的温暖,所有的希望,都随着沈砚之的离去,被无情地抽离、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冰冷,将他彻底吞噬。
三皇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愣了一下。他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沈砚之,又看看抱着尸体、状若疯魔的凌清,眼中闪过一丝快意,但随即又被更深的暴戾取代。一个**,竟敢坏他的事?!
“蠢货!找死!”三皇子怒骂一声,拔出腰间的佩剑,就要上前结果了凌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
破庙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狠狠踹开!木屑纷飞!
“住手!”
一声低沉冰冷、蕴含着滔天怒火的厉喝,如同惊雷般炸响!
靖王萧彻,带着一队杀气腾腾的王府侍卫,如同神兵天降般出现在门口!他高大的身影逆着门外惨淡的天光,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眼神冰冷刺骨,瞬间锁定了手持利剑的三皇子!
阿竹气喘吁吁地跟在侍卫后面,看到庙内的惨状,尤其是看到凌清抱着沈砚之的尸体、如同失去灵魂般的模样,他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悲痛和自责——他还是来迟了!
萧彻的目光扫过庙内,看到凌清怀中那具染血的尸体,以及凌清那副心死如灰、仿佛整个世界都已毁灭的模样时,他深邃的眼眸猛地一缩,一股难以言喻的暴戾之气瞬间席卷全身!
他精心豢养的、尚未完全驯服的“寒梅”,他视为禁脔的人,此刻竟为了另一个死人,露出了他从未见过的、如此彻底崩溃和绝望的神情?!这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被彻底忽视和挑衅的愤怒!
“三殿下,”萧彻的声音如同淬了冰,一步步走进庙内,强大的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气,“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动本王的人?!”
三皇子看到萧彻,脸色微变,但仗着自己皇子的身份,强作镇定:“萧彻!此**勾结丞相,意图谋害本王!本王只是清理门户!你休要多管闲事!”
“清理门户?”萧彻冷笑一声,目光如同利刃般刮过三皇子,“本王的人,何时轮到你来清理?”他的视线落在沈砚之的尸体上,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无法捕捉,随即被更深的阴鸷取代。他不再看三皇子,而是将目光投向抱着尸体、如同石雕般一动不动的凌清。
“凌清,”萧彻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过来。”
凌清毫无反应。他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意识,都仿佛随着沈砚之的离去而消散了。他紧紧抱着那具冰冷的身体,脸颊贴着沈砚之毫无温度的脸,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仿佛灵魂已经飘离了躯壳,追随沈砚之而去。那一声“砚之”的低唤,如同梦呓般从他干裂的唇边溢出,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锥心刺骨的绝望。
萧彻的眉头狠狠皱起。凌清这副完全无视他、彻底沉溺于失去另一个男人的悲痛中的模样,彻底点燃了他心中的暴戾之火!
“给本王拿下!”萧彻不再废话,厉声下令。
他身后的侍卫立刻如狼似虎般扑向三皇子及其随从。三皇子还想反抗,但他那点侍卫如何是身经百战的靖王府精锐的对手?不过片刻,便被尽数制服,三皇子本人也被反剪双手,狼狈地按倒在地。
“萧彻!你敢对本王无礼?!父皇不会放过你的!”三皇子挣扎着怒吼。
萧彻看都没看他一眼,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凌清身上。他大步走到凌清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着他怀中那具碍眼的尸体,看着他眼中那片死寂的、没有星星的夜空。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暴怒涌上心头。他猛地伸出手,抓住凌清的手臂,试图将他从沈砚之的尸体旁拉开。
“放开他!”凌清如同被触怒的野兽,猛地抬头,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骇人的血红光芒!他死死抱着沈砚之,用尽全身力气抵抗着萧彻的拉扯,声音嘶哑而疯狂:“别碰他!滚开!都滚开!”
萧彻被他眼中的疯狂和恨意刺得一怔。随即,一股更深的戾气升腾而起!他竟敢为了一个死人反抗他?!
“找死!”萧彻眼中寒光一闪,手上力道骤然加重!
“王爷!”阿竹见状,不顾一切地扑过来,跪倒在萧彻脚边,磕头如捣蒜,“王爷息怒!公子他……他受了刺激!求王爷开恩!求王爷开恩啊!”
萧彻一脚踹开阿竹,目光冰冷地看着如同困兽般挣扎的凌清。最终,他松开了手,不是因为怜悯,而是因为凌清眼中那彻底的空洞和死寂,让他明白,此刻强行带走他,得到的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他需要的是驯服,是占有,而不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萧彻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暴戾。他冷冷地扫了一眼地上的沈砚之,如同看一件垃圾。
“把尸体处理掉。”他冷漠地下令。
“不——!”凌清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悲鸣,如同濒死的孤狼。他死死护住沈砚之的尸体,眼神中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和绝望,死死瞪着萧彻,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萧彻无视他的目光,转而看向被按在地上的三皇子,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至于你,三殿下……意图谋害本王爱卿,罪该万死。带回王府,听候发落!”
他不再看庙内的一片狼藉和那个抱着尸体、彻底陷入绝望深渊的人,转身,大步离去。侍卫们押着挣扎怒骂的三皇子紧随其后。
破庙内,只剩下凌清、阿竹,以及沈砚之冰冷的尸体。
阿竹挣扎着爬起来,看着凌清抱着沈砚之,一动不动,仿佛整个世界都已与他无关。夕阳的余晖透过破败的窗棂照进来,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如同两座凝固的、悲伤的雕像。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死亡的气息。凌清的世界,随着沈砚之的离去,彻底变成了寒冬。那曾经支撑他活下去的光,熄灭了,只余下冰冷的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