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吴国和纪国交界地的祭坛周围站满了士兵。他们一个个身披铠甲,手持戈矛,在日光的照射下,远看就像是涌动的潮水。
小师妹和我站在吴国士兵的前列,祭坛上台子的周围,我们的师傅暮超站在吴王周积身后,正同纪王和纪相,商讨会盟一事。
开始时,他们之间无非是拱手作揖,互相问好。之后,谈到结盟的事宜时,他们的表情便严肃了很多。
只见纪王气宇轩昂,举手投足间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纪相则站在他的后面时不时附和。
吴王的表情很是尴尬,连动作都不自然了。师傅面色深沉,只是站在吴王后面静静观察,一言不发。
我看着这些,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长剑,同时腿脚也开始蓄力。
突然,师傅朝纪王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与此同时,我带着长剑,也朝祭坛冲了过去。
百米距离,数级阶梯,凭我的轻功,最快只用不到两秒就到了祭台前。把长剑丢出去,我这次的任务就完成了。
师傅突然发难,台子上的其他人都很吃惊。吴王在后面,满脸的疑惑,不知道该不该劝阻。纪王一开始还想反抗,毕竟他也是练过的,虽然武功并不出众,但在师傅手下坚持到士兵前来护驾还是可以的。纪相以官方口吻给与警告,意图阻止师傅的行为,但见一点反应没有,马上就去援助纪王了。
我丢出的长剑击中纪王后,弹到了师傅面前。在纪王踉跄的同时,师傅就已经抽出了长剑,一手拉住他的衣袖,一手拿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台下,吴纪两国的士兵,提着武器朝祭坛冲去,把我包围在了祭坛的台阶上。但见纪王被拿剑挟持后,小师妹指挥吴军停了下来。纪军见状不知怎么办好,便也停了下来。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却充斥着火药味,直到师傅以沉稳的声音开口对纪王说:
“您作为大国的国君,本应遵守信义。可事实上,您凭借国力强盛,三番五次来侵略吴国。现在吴国都城的城墙倒下来就会压到纪国的边境,您还是好好考虑下该怎么做吧!”
纪王被挟持着,连大气都不敢喘,听到这句话,面孔一松一紧,最后下定了决心。
“孤答应你归还前一次侵占的土地如何?”
师傅默不作声。
“那前两次的呐?”
“要前三次的!”师傅坚定地说。
“好,孤答应你。”纪王心里不快,但眼下无可奈何,只好先答应下来。
“此话当真?”师傅问。
“当真。”
“好,那便歃血为盟吧。”听到纪王的答复后,师傅就硬拉着他的手,完成了会盟。随后,师傅把剑扔给了我。
我拿着剑,在两边士兵的注视下不紧不慢地走下了祭台,可谓是威风凛凛。
吴国的士兵眼里有敬佩,有羡慕。而纪国士兵的眼神则恶狠狠的,如果纪王下令,他们定会第一次冲上来,杀了我充功。
会盟完成后,我们便跟着部队返回了吴国。听说,纪王在会盟后的第一时间就反悔了,要不是纪相的劝说,我们在回国的路上就会遭到截杀。
好在一切相安无事,我们顺利回到了吴国,纪王也按照约定归还了土地。
这一切,让我不禁想到了华夏历史上“曹沫劫齐桓公”一事。有人称这是华夏的侠客之始,却没想到也成了我穿越后的侠客之始。
这次会盟后,师傅在吴国的名声大噪。然而,对师傅有知遇之恩的吴王周积,却在不久后染疾去世。他的大儿子周庄即位,成了新的吴王。
这天,师傅把小师妹和我召集到暮府。
见到我们,他摸着银白色的胡须,眯眼笑着说:“我本是吴国一家落魄武馆的主人,风扬你前来拜师,我便收入门下。后来,你小子不知道从哪带了个女娃回来。见她可怜,我和夫人便把她收为义女,改暮姓,名云舒,作了你的小师妹。你们在我门下习武已有两三年之久,一个轻功卓绝,号称‘追风’,一个巧取娴熟,号称‘拿云’,是我门下最得意的两位弟子。”
说着,师傅的情绪有些激动,站起身来,继续说。
“后来,大王听说我武功出众,便不论卑贱,以重礼邀请我到军中做个将军。我答应下来,带着整个武馆的人投入军中。却在第一次出征时,因指挥不当,我带领的军队被敌军围困,士兵尽数死伤。要不是其他弟子和你们一路掩护,怕是连我也要陷于敌阵。可惜,除了你们外的弟子都牺牲了,这是我一生中最愧疚的事。”
说到这,师傅满脸悲愤,双手握紧了拳头,一身的青筋暴起。
“战败后,纪国逼着吴国连割三次土地,是我对不起那些有保家卫国之心的战士!好在,大王没有因此罢免我,甚至愿意给我一个参与会盟的机会。如今我已弥补过错,大王也已仙逝。此后,我无意参与到国家大事中,只求齐家隐居,安稳度日。除了一些钱财外,大王的封赏,我尽数赠与你们。”
说罢,小师妹和我已泪水盈目,跪在了师傅面前,齐声喊到:
“谢师傅!”
最后,师傅叮嘱了我们三件事。一是要把封赏的一半,分给那些牺牲弟子的家人;二是在吴国陷入危难之时,我们至少要出手一次;三是要我照顾好小师妹。
第一件事,小师妹和我都郑重答应。
第二件事,我们一样郑重答应了下来。但说实话,我并不是很情愿。
师傅收我做了弟子,供我吃住,教我武功,我自然是愿意舍命报答他的。
但“肉食者鄙”,封建时代的王侯们,多是些蛀虫,没多少值得拯救。至于封建国家的灭亡和中原地区的统一,则是历史的发展大势。哪怕作为穿越者,有阻挡历史车轮前进的能力,我也是不愿意去做的。
第三件事,我答应得最痛快。不过一旁的小师妹听到时,脸上有些发红,是害羞了。
之所以答应得痛快,是因为我把小师妹当作在这个世界,除了师傅和师母外,唯一的亲人了。
我们同师傅和师母依依不舍地告别,目送着他离开,心中满是悲伤。但当回到暮家的宅邸后,看着满屋的财富,我心里又有些开心。
看见我的贪财相,小师妹对着我的后背就是一拳。
“瞧你那点出息,看见这点钱就不伤心了。若是把我卖了换钱,你是不是也笑嘻嘻的!”她有些生气地说。
“怎么会呢。有个圣人说过,君子爱财,人之常情,但毕竟取之有道。对财富,师傅本就不屑一顾,隐居也是随了他的意愿。这样便宜我们,是大家共赢,我自然开心。但卖了你的话,先不说能卖几个钱,光论这种损人利己的行为,就是十足的大逆不道!”我解释道。
“好啊,虞风扬!你还真想过把我卖了是吧!”
显然,小师妹对这番解释并没有兴趣,只想在我的话里挑刺。
她一边骂一边追着我就要打,但我毕竟号称“追风”,她自然是追不上的。
一时,嬉笑打闹的声音在空荡的宅邸中回响。在彼此的陪伴下,我们从同师傅分开的悲伤中,慢慢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