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弥漫在空气中，飞溅的鲜血和嘈杂的喊杀交织着。我紧握手中的长剑，目光如炬地看向前方的敌阵。小师妹在我身旁，一样摆好了战斗的架势。
“看到了吗？”我低声说，“齐佰的战车就在那边。”
小师妹微微点头，目光锁定在远处那辆装饰华丽的战车上。齐佰，此刻正坐在战车上，一边指挥着他的军队，一边亲自上场厮杀。他提着长戈在战场上横扫，神情享受。战车上的旗帜飘飘，就像索命的阎王。
他周围护卫森严，但此刻正为松懈。
“到我们出击的时候了。”我简短地说，没有丝毫犹豫。
“好。”小师妹简短地回答，同样坚定而沉着。
我们两人如离弦之箭，驾驶者战车，朝着齐佰的位置疾驰而去。而身旁的卫军，则在我们后面掩护。周围的纪军堪堪反应过来，便已经被我斩于战场之上。
齐佰的反应很快，但终究还是被我们打了个出其不意。他杀得正爽，突然发现两道身影朝他冲来。心中一惊，他靠着本能用手中的长戈奋力一挥，挡住了我们的第一波攻击。
“何人在此！竟敢独闯纪军，也怕是活够了！”齐佰大喝一声，声音中带着几分惊愕。
没有回答，小师妹和我只是驾驶战车紧紧粘着他。
我用剑法与他对峙，剑尖与长戈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齐佰的功夫确实了得，长戈在他手中舞得虎虎生风，每一击都势大力沉。我虽使出全力，却始终占不到上风。
齐佰一边抵挡我的攻击，一边调集军队。“给我围住他们！”他大喊。
周围的纪军渐渐靠拢过来，将我们团团围住。我心中一紧，知道时间不多了。我必须在被完全包围之前，找到机会。
只能用那一招了！
我一跃而起，跳出战车，双手持着剑在空中划出一道直线，伴随着空气被划破的爆鸣声，刺向了齐佰。
此时，我还未注意到，自己身后，有几把短刀紧随而来。
然而，齐佰的反应也快得惊人。他侧身一躲，同时把长戈的柄横在身前。没想到他那暗黄的柄，竟是铜做的。只听“咔嚓”一声，齐佰的长戈被我从中间斩成了两半。但我这一击真正打到他身上时，却没什么威力了。
齐佰嘴角露出暗笑，随即一拳朝我击来。
我避之不及，被这一拳击中胸口，整个人向后飞去。在即将坠落的瞬间，我看到齐佰正驾着战车朝我落地的方向驶来，是想让我在马蹄下当场就血肉模糊。
我落在地上，浑身疼痛，即使拼劲全力运气，也只能让自己勉强无视这感受，行动起来。最后，我扶着身子站了起来，却只能亲眼看着齐佰的那辆战车朝我袭来。我眼里只有四匹马的铁蹄和身子，甚至看不到齐佰的脸，但仅是想想，便知道他一定面目狰狞。
此时，我的手臂突然传来一阵拉力，是小师妹！
我被她拉回战车上，回头一看——齐佰双手捂着咕噜咕噜冒血的脖子，嘴里也满是鲜血。
仔细点，能隐隐看见齐佰双手后面的一把短刀，这便是致命的凶手。
“将军齐佰已死！”小师妹高声喊道，声音在战场上回荡，“纪军大势已去，现在投降可饶你们一命！”
短短一句话，就让整个战场的纪军群龙无首。齐佰的战车旁，纪兵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所措。有的人心一狠，还是紧紧握住武器，打算做最后一搏。有的人则选择了放弃，只是浑身颤抖着站在原地。
我恢复过来后，有提着剑加入了战斗。
趁着纪军的士气溃散，我们一路冲杀，打乱了纪军围困纪王的阵型，成功将他解救了出来。
然而，一直陪我们冲杀的那对卫军，却已经身受重伤，命不久矣。看到卫王被解救出来后，他们如释重负，带着笑，静静地在战车上闭上了眼。
“壮士！”卫王眼中含泪地感叹。
这也是小师妹和我心中想的。
春陵君和嬴亥也已冲出重围，带领晋军主力朝这边围拢。晋军士气大振，气势，迅速对剩下的纪军进行了围剿。
“师妹……没想到这次竟是你救我一命。”我一边挥剑，一边说。
小师妹轻笑一声：“师兄，你以后可不许小看我了。”
原来，在到纪军主力的身后时，她手中的暗器早已准备妥当。一直不出手，是为了隐蔽。几乎是在我使出破空剑法的同时，她就已经将暗器射出，暗暗藏在我身后。齐佰在用拳头反击时，无法阻拦，便被射中了喉咙。
战场上的形势迅速逆转。失去主将的纪军士气低落，很快便被晋军击溃。见大势已去，先前抵抗的纪军也灰心了，他们纷纷放下武器，投降的投降，逃窜的逃窜。
终于，战斗结束了。纪军大败，晋军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春陵君和嬴亥驾着战车来到我们面前，向我们传递胜利的喜悦。
春陵君脸上带着胜利地笑容，对我们说：“虞少侠，暮少侠，这次多亏了你们！如果不是斩将成功，我们怕真是要九死一生了。”
同时，他也回头看向嬴亥。
“斩将计策也是对的，如果我们提前准备，或许就不会在误入包围圈后如此狼狈了。”说着，他朗声笑了起来。
嬴亥用一个巨大的笑容给予回应，但眼里却闪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公子客气了。”小师妹和我拱手道。
晚上，在卫国的王宫。
卫王对我们这次援助表达了深厚的谢意，摆酒设宴进行款待。
自从打败纪军后，春陵君的情绪一直都很高涨，甚至有些骄傲。他和卫王一行人说了很多，从唇亡齿寒到盗取兵符，最后陷阵冲阵，故事被他加工得充满了传奇色彩。
宾客们对他的夸奖一阵又一阵，敬他的酒一杯又一杯。此刻，春陵君就是最耀眼的新星。不过连着多杯酒下肚，便也醉倒在了宴席上。
自从毕竞死后，小师妹的心情一直不是很好。今天的宴席，她也只是随便吃了一点，就借口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客房。
小师妹心情不好，让她先静静也无妨。眼下，我更担心的还是嬴亥。宴会开始后就一直见不到他，想起那天他来我们家说的话，我心里总有些悸动。
于是我也找借口离开了宴席，四处寻找着嬴亥。最后在一间房子的顶上，看见了他。
今夜的月光甚是悲凉，他正躺在房顶上，一手拿着酒坛，对着月亮独酌。我施展轻功跳了上去，拿起旁边的另一个酒坛，默默陪他喝了起来。
几杯酒下肚，我们打开了话匣子。
“嬴亥兄你真的要……”
没等说完，他便打断了我。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当时的诗，是这么念的，对吧？”
我理解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这次公子春陵，又是盗取兵符，又是击杀我军主将，你觉得如今的晋王可能一点都不追究吗？”
“我知道，但是……”
这次一样没等说完，他又打断了我。
“我这个年纪的人，受过常人没有受过的冷眼，也受过常人没有受过的礼遇，哪怕死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但你们还不同，你们还年轻。如果没有人用死揽下所有罪责，总会有人受到牵连。”
“可……”我还想劝，但这次不用嬴亥兄打断，就已经说不出口了。
若是小师妹在这的话，她一定还会劝下去，不可能让嬴亥兄揽下所有罪责。不凭什么，只为她心中的侠义。但我还做不到那么纯粹，我还有私心，我其实也没那么在乎所谓的侠名。
但无论如何，对这样一位朋友的离开，我内心依然充斥着悲伤，眼泪不经意已经流了出来。
那便饮酒吧。
今夜，我又和嬴亥兄喝了个烂醉。但实际上，醉的只有我一个。
我喝多了，躺在屋顶上睡着了。
嬴亥坐了起来，在屋顶上朝下看去。
一位晋国的使者走进了宴席，一下让热闹的氛围变得有些安静。想必是晋王坐不住，派人来给春陵君施压了。
看着使者走出宴席，走出王宫，一直跟着后面的嬴亥现身了。
使者对突然出现的这么一个人很是惊讶，做好了防御的姿势，并用外交言辞给予了严厉警告。
但嬴亥只是开朗地笑了几声，然后开口解释。
“阁下应是晋王派来前往问罪的，那其实只要找我一个人就行了。毕竟窃取兵符和击杀主将的事，都是由我主导的。公子春陵也不过是受了我这个江湖混混的骗。我自知身份低贱，犯下如此大罪，也绝无存活的可能。便以死谢罪吧。还希望你回去以后，可以告知大王。”
说罢，嬴亥从身上拿出了一颗药丸，吞入口中后，片刻间整个人就没了气息。
使者对他的行为很吃惊，也不太理解，但依然愿意给这样一位侠士应有的尊重。他把嬴亥的尸体整齐地摆在了路边，同时脱下外套，覆盖住了他。深深鞠了一躬，便转身离开了。
好悲凉的月光啊，照在路边，便更悲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