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午，在南江。
瓦肆里的人，熙熙攘攘。说书人站在小台上，穿着件破旧的青布长衫，手里捏着块醒木。
啪！
他用醒木在桌子上拍了一下，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最近中州，可真出了一对风云人物，他们是一男一女两位侠客。男的名叫虞风扬，号称‘追风’。女的名叫暮云舒，号称‘拿云’。他们是先前在祭台上，劫持纪王的那位暮超侠客的弟子，是师兄妹关系。”
说着，他顿住，慢慢抬起头，眼睛扫了一圈底下的人，嘴角微微翘了下，同时拿出了一个破碗。
大家被吊了胃口，发出一阵嘘声。人群中，一个身穿青衣的女子，咧嘴一笑，率先扔了枚铜钱到破碗中。
有了开头，铜子儿便陆续飞来，砸在碗里，砸在桌上，砸在泥地上。听着一次又一次的当啷声，说书人已是合不拢嘴角。
稍稍平复心情后，他又开口说：“在中州，卫国被灭后，纪国日益强大，晋国难保朝夕。这时，我们说书人口中的常客——春陵君站了出来。为了拯救自己的国家，他甘愿自我牺牲。于是把自己的脑袋托付给了虞、暮二位少侠，只为让他们给纪王献礼时，有机会进行刺杀。”
话音一落，台下的许多人都呆住了。吃东西的人停了嘴，走神的人一下精神起来。
“啥？春陵君死了？”有些人吃惊地发出疑问。
有人则炫耀地说：“前几天我就说春陵君死了，你们还不信！”
周遭刚安静下来，又因为人们的讨论而热闹了起来。
啪！
台上的说书人又用醒木拍了下桌子，周围的人便又安静下来。
“受春陵君嘱托，虞、暮两位少侠就假扮使者，踏上了前往纪国的路……门外的纪军将至，虞、暮两位少侠却依然在灰尘中受到春夏秋冬四官的围攻。在这危机时刻，二位少侠一转攻势，冲出包围后，使出了绝技！”
说到这，台下的人都瞪大眼睛，张开耳朵，期待着接下来的内容。
“只见他们二人把长剑和匕首贴在一起后，集中所有的气，发出了撼天动地的一招——惊雷剑法！一道惊雷就真的在大殿炸裂开来。不可一世的纪王，就这样被惊雷给当场劈死。春夏秋冬四官也受波及，深受重伤。”
听到着，台下的人群沸腾起来，在鼓掌的同时，发出练练喝彩。但在人群中，那青衣女子和身旁的男子，却捂嘴笑了起来。
“大殿的门，也被惊雷炸开了。虞、暮少侠高喊‘纪王已死’，从大殿中冲了出来。春陵君留在纪国的一百死士，听到这句话，就纷纷前来掩护他们。一百人的牺牲，成功让二人逃到了纪国之外。出纪国后，纪国依然没有放弃对他们的抓捕。好在，霜风寨一行人听说他们的英名后，一路给二人护送回了晋国。可惜可叹，像他们这样的英雄，回到晋国后，却没有受到应有的爱戴。”说书人继续说道。
台下的人听到这，下意识地骂起了晋王，各种难听的词，如密集的雨点般，在空气中传播。
等到人们骂累了，说书人就又开口：“晋王看自己的嫡长子已死，又受到纪国的施压。便出卖了虞、暮二位少侠，派兵抓捕他们。对晋王的背叛，他们一无所知。在被抓捕后，他们被残忍地砍下了脑袋。最后和春陵君一样，被送给了纪国。听到这个消息，中州一片悲哀，许多人自发地祭拜他们二人。时人言‘好人不长命，英雄难善终’，‘自此之后，中州再无侠客’。”
听完之后，台下人发出了一阵又一阵哀怨，咒骂着那些上位者，同时斥责世道的不公。
说书人则不紧不慢，把醒木往袖子里一塞，端起桌子上的凉茶，边喝边走下了台。
在人群哀怨时，先前那一青一黑的两道身影，走了出来。
那女子说：“这说书的内容有些过于夸张了，一次爆炸竟然能被说成惊雷剑法。还一百死士掩护我们撤离，当时的死士最多不超过十人。”
“不过我听你说，霜风寨的掩护倒是真的。”那男子回道。
“确实。后面晋王献头倒是真的，不过那头不是来自本尊，而是两个长得像的可怜人罢了。”
说道这，那女子有些伤心。察觉到异样，那男子一把给她搂进了怀里，进行安慰。
他们就这么互相依偎，最后到了一家客栈内。
说书人那边的一群人说够了后，便散了开来。其中，一个年轻男子，朝同一家客栈走了过去。
他没有带刀，也没有带剑，只是穿着有些破旧的长衫，在肩头挂了个小布袋。他的面容干净而消瘦，清澈的眼睛却有些暗淡，是受了刚才故事的影响。
正是吃饭时间，客栈的人很多。他进入客栈后，他四处观望，最后坐在了先前进来的那两位对面。
他认出了对面二位，是刚才在一起听书的，就主动搭话，和他们聊起了虞、暮两位少侠的经历和遭遇。
谈到两位少侠的经历时，他清澈的眼神又明亮起来，言语中无不显露出敬佩敬佩和向往。
谈到二位少侠的遭遇时，他清澈的眼神就又暗淡下来，只是不甘而无力地表示了对结果的不满。
对面二人对他的表述饶有趣味，含着笑认真听完了，正要试图安慰时，却被店小二上菜时的吆喝给打断了。
今天的晚饭，是那女子最爱吃的小笼包。看着鲜美的小笼包，那女子就忍不住先吃了起来。见状，那男子便也吃了起来。
那年轻男子就被这么搁置在了一旁，不免有些尴尬。
等到对面二人吞咽的间隙，他找时机又搭起了话：“二位应是江湖人士吧？在下贝晓陆，‘贝’是‘贝壳’的‘贝’，‘晓’是‘日’加‘尧’，‘陆’是‘陆地’的‘陆’。方才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在下暮云舒，旁边这位是我的师兄，虞风扬。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小师妹嘴里的包子还没咽下去，就说起了话。声音迷迷糊糊的，可爱中夹杂着些许笨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