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后院，贝晓陆蹲在石板上，面前摊着三张粗糙麻纸。麻纸上，炭笔写的“硝石”“硫磺”“木炭”旁画满了大小圆圈，标注着配比。他攥着研钵，使劲磨着硫磺。哪怕粉末落在纸上，指尖泛白，他也浑然不觉。
“你都快琢磨一上午了，要不要先休息会？”张苓芝端着一碗热茶走了进来。
贝晓陆挠头，把研钵挪开了些，说：“按三成硝石，两成硫磺，五成木炭配的，点着只是冒黑烟，没有爆炸。是不是磨得还不够细？”
他递过记满实验的纸，有的画叉有的画问号，最上面“雷霆剑法”着四字格外显眼。
张苓芝把指尖点在“硝石”上，说：“要不多加点这个试试？”
她知道纸上的配方，是贝晓陆心里重燃的侠义火苗。虽然心疼，但没有阻拦，反是想提些建议，试着帮助他。
贝晓陆点点头，改变配比又试了一遍。
在贝晓陆忙着琢磨火药配比的同时，燕然，小师妹和我也没闲着，始终盯着城里的铁器行的动静。
碍于衙门压下了锦玉楼的案子，燕然只能白天应付差事，晚上抽空跟进查。眼看离月底越来越近，我们都清楚，他们该往大本营运货了，就加倍在留意，等着摸清动向的时机。于是，我们轮流蹲守在铁器行附近。
月底那天，天没亮，打更人的梆子声在空街飘远。我和小师妹躲在对面屋檐下，呼出的气成了白雾。
忽然，铁器行后门“吱呀”的开了，只见几个大汉扛着货物出来了。他们的脚步又快又轻。
小师妹和我猜想，这批货物就是供给锦玉楼的。于是，我们二人跟在了那群大汉后面。
大汉们出了大梁城后，往荒山走去。我们一路跟随，到了荒山深处的一个隐蔽洞穴前。只见洞口两个持刀守卫侧身给大汉让路，把包裹送进洞穴后，大汉们便转身返回。
“这里应该便是他们的老巢了。”我低声说。
小师妹点头，说：“没想到锦玉楼那么富丽堂皇，而老巢却如此破败啊。”
探查完后，我们便悄悄往回赶，打算先和燕然互通情报。晨露打湿了我们的鞋面，但无人在意。长久的调查终于有了眉目，小师妹和我都很开心。
我们正打算回去和燕然汇合，走大梁城前的官道上时，一个女子忽然从树林里冲了出来，拦在了我们面前。
只见她身穿一袭沾染了污泥的素裙，鬓发有些凌乱。几缕碎发沾在她的脸颊上，却遮掩不住她秀美的容貌。她的眉毛细弯，带着几分天生的妩媚。只是现在的表情，却满是慌张。
“二位少侠，能否借一步说话？”她声音带着哭腔，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微微颤抖。
小师妹连忙上前扶住她，说：“姑娘别急，你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那女子抬眼，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委屈地开口道：“我叫严瑶，本是中州卫国人。战乱之时，我与哥哥一同逃往南江，不想途中遇到山贼劫掠。我侥幸逃脱，却与哥哥走散了。走投无路，就想着报官，却不知道衙门具体在哪。”
说着，泪珠终于滑落，顺着她的脸颊滚落下来，她的肩膀也轻轻颤动。
小师妹用眼神向我示意，我掏出手帕，递到了她手中。
小师妹边给她擦眼泪，边说：“别哭了，我们现在正好要去衙门一趟，不妨一起吧？”
严瑶感激地点点头，说：“多谢二位少侠！这份恩情，日后，我定当全力报答。”
于是，我们三人一同走进了大梁城。一路上，小师妹热情地向严瑶介绍着大梁城的情况，同时安慰着她。
我跟在她们身后，默默听着，心中却不知为何生出一丝莫名的不快。严瑶的言行举止虽看似慌乱，却处处透着一种说不出的从容。她表面上虽然凌乱，但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美，却不像一个受难的女子该有的。
当严瑶问起我们的来历时，小师妹刚要开口，我便抢先一步说：“我们只是大梁城的小商贩罢了，没说明好说的。”
小师妹有些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走到半路，在路过一家客栈时，严瑶忽然停了下来，说：“二位少侠，我从昨晚到现在都未曾进食，实在有些走不动了。”
“那我们就吃点东西再走，身体”小师妹说，并拉着她走进了客栈
我站在一旁，看着小师妹为严瑶点了一笼包子，并嘱咐小二倒了一碗水。严瑶吃的狼吞虎咽，像是真的饿了。我看着小师妹脸上真诚的笑容，觉得或许是自己太多心了。
吃完包子，我们便带着严瑶往衙门方向赶。到了门口，跟值守的差役说明来意——严瑶遭遇山贼，与兄长失散，想报案寻亲。
差役便引着我们进了办理民案的厅堂，叫了个负责记录的文书过来，让严瑶坐下细说。
严瑶刚坐下，就低着下头，带着哭腔说：“哥哥和我在离城几里外的山坡处，遇见了山贼。我们约定分头行动，之后回合。他把山贼引开，掩护我离开了，在回合时却见不到他了。”
记录文书的官差听得很认真，是被这漂亮女子的悲惨经历给感动到了。
厅堂门口忽然传来脚步声。我转头一看，是燕然，看样子是刚处理完差事。燕然瞧见我们时先愣了愣，之后目光落到了严瑶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与疑惑。
小师妹见了燕然，热情地打了招呼，并低声讲述了我们经历的事。从跟踪找到锦玉楼的老巢，到回来的路上遇见严瑶。
听完小师妹的讲述后，燕然走上前，在记录文书的官差旁，打探着严瑶。
严瑶依旧低着头，声音发颤地补充了几句细节。哪官差一边记录，一边不时温柔地追问几句。
我站在旁边，看着燕然的异常反应，又看向了严瑶。先前心中埋没的怀疑，又慢慢地生起了。
这样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在路上刚好遇见了往会赶的我们，会不会太巧了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