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大梁城里还残留着未散的欢喜。街头的红灯笼在风中摇晃,发出细碎的光。
我和小师妹按照与付许的约定,带了些礼品,往天玄宗赶去。他正坐在青石板上,怀里捧着河图,紧紧盯着那泛黄的绢布上,一脸沉思,连我们走近都没察觉。
“付神算,河图的事,可有眉目了?”小师妹轻拍他的肩膀说。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猛地抬头,用闪着兴奋的眼睛看向我们。
“总算琢磨出了些脉络,”付许把河图小心地卷到怀中,“虽然还推演不出天下的大事,但在算算一些江湖的秘辛倒是够了。借此,我推演出了治愈方老魔经脉的方法。不知二位少侠,可愿随我一往?”
“好啊。”小师妹和我干脆地回答。
说罢,我们把礼品放下,跟着付许往脏街赶去。走了一段路,付许拽住了小师妹的衣袖,往她掌心塞了个信件。我发现了他们的小动作,却没有多问。
到了脏街,方老魔正躺在破床上闭目养神。见我们来了,尤其是看见付许时,他像从垂死中,突然坐了起来。
用一个期待地声音,说:“成了?”
“恢复经脉的法子有了,”付许开门见山道,“只需修行轻雨、烈阳、落叶、霜风四套功法,再吸收天地自然之气进行调和,就可以重塑经脉。不过这四套功法,也只是在江湖中有传闻,具体是什么内容,我倒是推算不出来了。”
“我们之前有幸得以修行落叶功法,我们可以把这个的秘籍给你。至于其他功法,我们虽见过,但确实不会。”小师妹开口说。
“没关系,我知道在哪可以找到。”
方老魔突然自信地开口,起身就往街外走,顺便把粗粝的手掌放在衣角上蹭了蹭。
随后,他对我们说:“跟我来。”
我们跟着他穿街过巷,最后停在一座气派的楼阁前。
门楣上,“文渊楼”三个黑色的篆字,格外显眼。门口地书生穿着洗得发白的锦缎长衫,见了方老魔一脸嫌弃,伸手就拦,说:“哪来的叫花子?这不是你能进的地方!”
“让艾明滚出来!”
方老魔一把推开那书生,喊道。
“当年我要不是为了救他,也不至于受这么重的伤!我现在要他报恩,还敢避而不见!”
这话刚落,二楼的雕花窗被“哗啦”推开,一个身着青衫的文人探出头来。
这人面容清瘦,颔下留着三缕短须,眼神里透着股居高临下的傲慢,开口道:“方兴,你还有脸来?”
“方兴?”我们愣了愣,转头看方老魔。
他脸上的横肉颤了颤,没有反驳,只是大声喊道:“你还知道我叫什么啊?我要轻雨、烈阳、落叶和霜风四套功法,还不赶紧送来?”
“送来?”艾明冷笑一声说。
随后,他提着衣摆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在他身后,跟着两个腰上挂着长剑的护卫。
“你是救过我的命。但当我科举高中后,在这大梁城为官。你三番五次犯事,我都包庇了你!可你却从不悔改,害得我受尽嘲笑和非议。只是救我,你也落不到经脉毁灭,气力尽失的地步。这一切,还不是你自己导致的?如今的你,只不过是个街头混混罢了,还有什么资格与我称兄道弟!”
艾明的话里的鄙夷,像针一样扎人,让人听了好不难受。
小师妹忍不住上前一步,说:“艾楼主,话不至于说的这么难听吧?难道入朝为官,就可以高人一等吗?”
“高人一等?小姑娘,你懂什么?我在朝堂建言献策,每一句话都关系天下百姓的生计。此等重任,又怎是你可以理解的?也不是单单一个高人一等可以形容的!”
艾明挑眉扫过小师妹,眼神里带着十足的轻视。
小师妹还想争辩,却被我拉住了。
我往前走了两步,看着艾明慢,悠悠开口道:“艾楼主,我倒听过个故事。从前有个妇人,叫潘金莲。有个男人,叫武大郎。他们之间是夫妻关系,日子虽然过的不算富足,但互帮互助还算温馨。直到有天,潘金莲勾搭上了西门大官人,西门庆。接触到富贵的她,就看不起自己的丈夫,也无所谓往日的恩情了。你又如何评价潘金莲?”
“你敢骂我?”艾明听懂了我的暗讽,脸色骤变。
他袖口猛地一振,朝我攻来。一股刺骨的寒气直逼我的面门——是霜风掌!
好在我早有防备,拔剑出鞘,用步武剑法的防御风格进行格挡,没有受伤。
这霜风掌看着轻柔,实则藏着钻心的冷意。掌风强力而又刺骨,令人胆寒。
我一边躲闪,一边观察着,找出了艾明的破绽。他终究是个书生,没有经历过厮杀,招式中的狠劲不够,也不通变化。
小师妹和方老魔在旁边看着我和方老魔交手,相当相信我的实力。心里十分平静。
果然,几个回合下来,艾明就变化不及,频频出现破绽。最后,被剑风扫到了衣袖,青衫瞬间裂了道口子。
他后退两步,惊慌地喘着气,眼神里满是慌乱和无措。见形势不妙,他身后的护卫要冲上来帮忙,但被我一击就挑落了手中的剑。
就在我要乘胜追击时,方老魔突然冲了过来,用强力的掌风打断了我的出招。
“别伤他!”方老魔喊道。
一击打出,方老魔的脸上就布满了汗水,身体也在虚弱地颤抖。
“艾明,”方老魔用一个沙哑的声音说,“当年我年轻气盛,不服江湖规矩,招惹了很多仇人。屡屡犯事,也是被逼无奈。今日本想借旧情,问你索要四套功法,好修复自己的经脉。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说着,他顿了顿,喉结动了动,用更沙哑的声音说:“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说完,方老魔转身就走,他的背影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可怜。艾明看着他的背影,抿紧的嘴唇动了半天。最后,还算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扔给了方老魔。
“那就从此恩断义绝吧!”
方老魔接住册子,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表示告别。我们跟在他身后,离开了文渊楼。
路上,我没忍住回头望了一眼——艾明还站在门口,破烂的青衫被风吹得飘起,眼神里不知是愧疚,还是终于卸下负担的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