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晓陆接了我给的诗文后,在自己家里,一边琢磨,一边复习其他内容。每天天刚亮,他就坐在了书桌上。哪怕到了深夜,书房内的烛火依然亮着。用华夏的一首诗来形容,就是“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
南江乡试开考那日,贝晓陆穿着有些破的青布长衫,怀里揣着纸和笔,脚步坚定而自信。
放榜时,他的名字赫然列在榜首,捧着榜单的手微微发颤,却没有显现出过度的喜悦,因为他知道,接下来还有更难的一仗要打。
继续复习一周后,会式开始了。贝晓陆在考场上奋笔疾书,凭着我给的诗文和,再加上平日的复习,最后闯到了殿试。
殿试设在皇宫的太和殿,金砖铺地,龙纹柱巍峨。
三十余名贡生中,贝晓陆的青布衫在一众锦缎里显得有些穷酸了。
南江皇帝坐在龙椅上,须发微白,目光却锐利如鹰,开口时声音带着威严。
“今岁春和,诸生且以‘山河’为题,作诗词一首,限时一炷香。”皇帝用那威严的声音,宣布了殿试的考题。
贡生们纷纷低头研磨,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贝晓陆却愣了愣,想起了我写给他的诗文,发现有不少以“山河”为题的。一番思索,他最后决定在纸上写下张孝祥的《念奴娇·过洞庭》。
很快,贝晓陆就写好了,并停下了笔。贝晓陆还在想,如果皇上还要提问该如何回答。考官则拿着那份纸,递给了皇上看。
“洞庭青草,近中秋,更无一点风色……”
皇上看着这篇诗文,小声念了起来。他的声音没有刚才那般威严,而是带着些微欣赏。起初,皇帝也只是些微欣赏,手指轻叩龙椅的扶手,可读到“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时,露出了一丝笑容,目光紧紧锁在了贝晓陆身上。
待他念到“应念岭海经年,孤光自照,肝肺皆冰雪”,殿内静得能听到烛火噼啪声。
最后读到“扣舷独啸,不知今夕何夕”,皇帝抚掌大笑道:“好诗,好诗!既有山河壮阔,又藏赤子之心,此等才情,甚为难得。”
之后,皇帝又看了考官递来的其他诗文,却只是匆匆掠过,没什么兴趣。最后也是毫无悬念地宣布了贝晓陆为状元。
贝晓陆被引到王座下,他跪在地上,感谢皇帝的赏识。心里则又多了一份对我的敬佩,若不是我的帮助,自己很难有如此大的成就。
殿试后不过半月,便是南江皇帝的生辰宴。
宴会上,文武百官皆献奇珍。
魏泉更是捧上一尊羊脂玉瓶,满脸堆肉地笑着说:“此瓶乃西域贡品,祝陛下福寿绵长。”
皇帝淡淡点头,让身边的随从把礼物一一接下。虽然那些礼品都很珍贵,但皇帝本人似乎并没多大兴趣。
贝晓陆走出队列,没有拿任何礼品,只躬身道:“臣无珍宝,唯有一事奏请陛下。大梁城内,虞风扬和暮云舒二位少侠,遭繁华楼楼主魏泉诬陷‘盗劫官府要文’。此事另有隐情,恳请陛下彻查!”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安静,大多数人纷纷指责贝晓陆的无礼。
魏泉的脸瞬间白了,忙跪地道:“陛下明察!此二人乃越狱逃犯,贝状元恐是受了蒙蔽!”
“蒙蔽与否,查过便知。寡人倒也听说,魏爱卿在大梁城修建的繁华楼可谓极尽富贵。单凭俸禄,怕是这么多年也攒不下修建的钱财吧。寡人不禁就有些好奇。”
皇帝用威严地眼神扫过他们二人,最后开口道。
“传朕旨意,命大梁府衙重新彻查此案,不得徇私。”
魏泉瘫在地上,冷汗浸湿了锦袍。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在江湖中混过的穷秀才,如今竟成了能在皇帝面前说话的状元,还要帮自己的敌人说话。
几日后,大梁城的街道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百姓们挤在路边,踮着脚往城门方向望。
忽然,一阵马蹄声传来,为首的少年穿着红色状元服,腰束玉带,骑在白马上。此时的贝晓陆,真可谓是“鲜衣怒马”,好不威风!
阳光洒在他身上,映得衣料上的金线闪闪发亮,往日里略显青涩的脸上,多了几分从容。
我和小师妹站在百花楼的二层,看着他从街那头过来,心里生出一丝喜悦。
小师妹忍不住笑道:“没想到贝秀才也有这么威风的一天。”
贝晓陆的马刚到繁华楼前,魏泉的随从迎了上来,还想试着讨好贝晓陆,好让在彻查时手下留情。
他手里捧着个锦盒,谄媚地说:“贝状元荣归故里,老夫备了薄礼,还望笑纳。”
贝晓陆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冷淡地回答:“魏楼主的礼,我担待不起。当初虞、暮两位少侠受你们的礼,就遭到了诬陷。我怎么还敢再受?”
魏泉的手僵在半空,锦盒差点掉在地上。周围的百姓窃窃私语,用一个鄙夷的眼神看着他。往日对魏泉的不满,受权力的压迫,只能咽进肚子里。如果,则都要爆发出来了。
贝晓陆没再看他,骑马继续往前走,马蹄踏过青石板,溅起细碎的尘土。
这时,张苓芝来到了百花楼下面,朝我们挥手。
我和小师妹对视一眼,决定下楼和张苓芝会和。
贝晓陆见了我们,笑着翻身下马,动作间还带着些许害羞:“多谢虞少侠送来的诗文,都是……”
“都是你自己争气。”小师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不过这衣服确实好看,比你之前的破袍子强多了。”之后,目光又落在他的状元服上,补充道。
贝晓陆挠了挠头,红了脸。我们三人并肩走在队伍后面,百姓们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游行结束后,我们跟着贝晓陆回到了自己的租宅。他一把扯下了那封条,领我们进了去。
租宅还是那样,只不过缺少打理,如今有些破败。
一番寒暄后,小师妹从怀里掏出一叠纸,放在了厅堂的桌子上。
“这是我们最近查到的,魏泉挪用公款修建繁华楼的证据。虽不能直接定罪,但对接下来的调查应有所帮助。”
贝晓陆拿起纸,看得眉头紧锁,愤懑地说:“这些证据,足够定他的罪了。我们现在就去衙门!”
我点点头,转头看向窗外——燕然已经不请自来了。于是,我们五人一起往衙门赶去。
到了衙门,捕快们见了贝晓陆,都恭敬地行礼。燕然站在贝晓陆旁边,也算沾了光。
“彻查繁华楼的事,就全权交给燕捕快负责了,还希望你们能配合。这是皇帝的圣旨,你们可有疑问?”贝晓陆拿出了圣旨,郑重地说。
衙役们哪敢怠慢,纷纷应和。
此刻的魏泉,正坐在繁华楼的里,脸色惨白。他派去送礼的随从回来禀报贝晓陆拒礼的事,又听说贝晓陆带着虞风扬、暮云舒去了衙门,心里瞬间没了底。
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栽了。贝晓陆是皇帝眼前的红人,动不得。虞、暮二人有皇帝旨意护着,也动不得。
思来想去,他只能咬牙拿起桌上的密信,派人送往首领的密室。那是他最后的希望,哪怕他知道,首领向来不喜欢办事不力的人。
首领的密室依旧昏暗,烛火摇曳。他看着魏泉递上来的密信,手指轻叩玉扳指,声音冷得像冰:“当初让你除了那两个人,你没办成。如今又让他们借着新科状元翻了案,你说,该怎么罚你?”
魏泉跪在地上,头抵着地砖:“首领饶命!只要能保住我,留住繁华楼,我什么都愿意做!”
首领忽然抬手,一道强劲的拳头风袭来。魏泉只觉得右臂一阵剧痛,连连惨叫,最后倒在了地上。他的左手没了知觉,抬头看去,自己的左臂竟被硬生生地给废了。现在还不停流着血,染红了地砖。
“废你一臂,算是给你的教训。”首领的声音没有半分温度。
“不过,事到如今,计划只能提前启动了。传我命令,让宫里的人动手!”首领命令道。
魏泉瘫在地上,看着首领冷硬的侧脸,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虽然自己的命保住了,但无疑是开启了一场更疯狂的行动。
此刻的皇宫里,一场无声的政变正在酝酿。几个穿着锦服的官员,带着一些人手,悄悄地靠近了皇帝的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