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依然是夜久阳太习以为常的戏谑,弯起嘴角,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圆溜溜的眼睛平等地掠过每个人,最后望向其中唯一的男性。
夜久阳太夹在四人中间,感到一阵烦躁。为什么搞得像是偷奸被抓......?
他们只是一起出来看了场兴致缺缺的电影,又来到了除自己之外其他人都不感兴趣的漫画书店。
说到底,他还是不懂为什么这三个人要和他一起出门,糊里糊涂就变成了现在的局面。
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马上逃走。
但四面八方都是人,把他钉死在警察局外。他感觉自己是接受审判的犯人,可他不是刚刚才受到警察的表扬吗?
四双眼睛压在他肩上,他沉默片刻,弱弱地说道:“我应该怎么解释才好?”
“喔——”喵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真是把话题聊死的回答!不愧是你,阳太!”
她看起来很高兴,一开始就没指望夜久阳太能给出完美的解释,但敏锐如她,也不会看不出来局势的复杂。
这是一场恋爱的战争。
小早川脸上好奇:“夜久君,她是你的朋友吗?叫得好亲密,是表妹之类的亲戚吗?”
所有人都愣住了,亲戚?
“额,小早川同学,她不是夜久君的表妹......”铃木解释说,说到一半忽然停住。
她不能直接把喵又的身份说出来,因为小早川同学喜欢夜久君。就算要说,也不应该由她说。
于是铃木把话头交给了主人公:“夜久君,还是你来说吧。”
果然来了!
和喵又同居本来不是一件不可告人的事情,夜久阳太原本是这样以为的。
事实上,他太天真了,男女同住并不会让人想到正经的房东和租客,而是自发携带旖旎的氛围,引人遐想。
他自己是根木头,不代表其他人也是木头。
但再愚钝的木头过了这么久也该成长一点了,比如面对眼下的局面,他的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把同住的事情告诉小早川。
“喵又和千穗理是我的邻居,我们都住在单身公寓。”夜久阳太说道。
铃木:“......”
铃木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喵又和千穗理的表情也没有变化,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小早川心底一沉,早就知道真相的她,意识到夜久阳太在对她说谎。
这个叫做喵又的女人,分明就是和他住在同一屋檐下,是彻头彻尾的同居!!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她说谎呢?夜久君,你隐藏真相的目的是什么?一定没有想到她早就知道一切了吧......
不知何时,少女的背上出了一层热汗。她捏了捏掌心,濡湿粘腻的汗水让她感到恶心。
越恶心,越想去攥紧,晕开水液,描摹出手心和内心的纹路。
她不能继续停滞下去了——购买的监控设备差不多也都到齐了。
小早川讶异地看着众人:“诶?那真是太巧了,住在一起感觉会很热闹呢!”
“铃木同学,你也知道这件事吗?”
压力来到铃木身上,她看见小早川的笑容,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支支吾吾地垂下脑袋。
小早川笑容不变,“哎呀,原来大家都知道。”
“......今天先到这里吧,明天还要上学。”夜久阳太刻意不去看小早川的脸,他莫名恐惧和对方对视,也许是因为他对她撒了谎。
“那么,明天见啦各位!”小早川和众人告别,瘦弱的背影逐渐远去,看得人很不是滋味。
夜久阳太开始后悔,思考自己说谎的逃避方式是否恰当。
是啊,拒绝告诉小早川真相,这不就是在逃避对方可能出现的质询吗?
少女昨天中午的告白萦绕在耳边,温度和气味迟迟没有消散。尽管是梦幻泡影,却也未必没有一丝真心。
“夜久君,我也要走了,今天辛苦了。”铃木鞠了一躬,迟疑了一下,什么也没有说。
夜久君说谎一定有他的用意,至少不会给小早川同学平添烦恼......带着这样的想法,她向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朦胧的夜色下只剩下三人。
千穗理轻轻叹息,从小早川柚心里掉落的碎片如此锐利,恐怕日后会引出更多的麻烦。
“那个女生就是小早川呀......阳太等等我!”喵又嘀咕道,撇撇嘴跟上了夜久阳太的脚步。
千穗理给夜久阳太发了消息,表示自己等会再回去。她在原地蹲了一会,对着半轮月牙发呆。
夏季末尾的风吹动她的发丝,吹断了她的思绪。才到涩谷两天,她就忍不住思念遥远的千叶。
“山神大人,您就这样永远陷入沉眠了吗?”
“对不起,您的容器千穗理太过弱小,无法替您赶走鸠占鹊巢的外来神......”
她低声呢喃,缠绕在头发上的藤条崩裂开来,散成轻盈的绿色雾气,一溜烟就飘到看不见的地方。
“唉,还有阳太......”
惆怅许久,千穗理悄悄走到警察局的外墙边,仔细地聆听内部的破碎心声。
书店的事情不是偶然事件,从逸散的心灵碎片中,她大概了解到七七八八。
三个月内,这样的个体暴动已经发生了不下五起。虽然没有酿成大错,但也造成了人员受伤。
之前发生事件的地点多是公园、小巷这种人烟稀少的地方,警备也都增加在这些区域。
他们没想到这些危险分子居然敢在书店闹事,而且武器还有了升级,26式转轮手枪,这可不是一般民众能持有的。
“每一个犯人被抓捕后要么丧失记忆,要么彻底疯魔,对解决这系列案件没有实质性帮助。”
千穗理复述警察的话,“他们怀疑有幕后黑手,但迟迟找不到关键线索。”
她默不作声地听着内部人员的交谈,将无数杂乱的碎片拼凑成能够理解的断章。
看来警察是起不到作用了。
刚才和那个持刀男人初次交手时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这次事件,或说这一系列失常加暴乱事件,都与异常生物有关系。
千穗理心中有了猜想。为了证实猜想,她得持续关注类似的案件。很辛苦,但她不能不管不顾。
“在这里做什么呢?”一瓶气泡水贴住她的脸颊,因为思索太过认真,她都没注意到来人。
“阳太......?你不是和小喵又一起回公寓了吗?”
千穗理惊喜地接过夜久阳太递来的水蜜桃气泡水,下意识扬起笑脸。
夜久阳太喝了一口自己的气泡水,说道:“我有时候都看不出你的笑容有几分真,几分假。一直笑不累吗?”
“啊,因为笑起来会让人觉得很温柔啊。这话可是你亲口说的,我一直有在践行呢。”
夜久阳太愣了一下,自己以前好像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只是没想到千穗理会把他的随口一说当成人生准则。
千穗理靠近他,两人并排站在皎洁的月光下:
“你说得对,我的笑并不都是真心实意的。”
她身子一歪,肩膀冷不丁地碰了下夜久阳太的胳膊,“但是每次看见你,我都是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
“千穗理,喜欢到底是什么呢?”他苦恼于以喜欢为由的周旋,无法找到破局的方法。
他天生就很不擅长察觉他人对自己的感情,对爱情的恐惧是与生俱来,也是后天糟糕的父母爱情一手造就的。
“谁知道呢。”千穗理说,“要不要听听我从警察那得到的线索?”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