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午之前，四人终于来到了SMEA的营地。营地所在的一小片区域没有被雾气笼罩，能把所有人和物都看得清清楚楚。
两个执行者堵在帐篷前，眼睛下面都是一圈乌黑。
“什么人？”
铃木走出来，出示了证件：“监测员，羽月。”
两人明显认识她，在看到铃木的时候就收起了戒心，但还是得按照规矩检查她的证件。
“没有问题。”左边的执行者笑了笑，“小羽月是来找结月大人的吗？”
“嗯，我已经提前和前辈联系了。”
另一个执行者瞥了眼铃木旁边的三人，冷哼道：“他们是你的朋友？现在的森林可不是普通人能随便进来的。”
“伏莲，对待可爱的后辈可不能这么凶哦。”
一道柔和的女音飘来，跟在声音后的是一位模样俏丽，衣着干练的长发女人。
“前辈！”铃木的情绪顿时高涨了，夜久阳太从来没见过她这么激动的样子。
女人走到她身边，大家这才意识到她不寻常的身高，几乎和夜久阳太齐平。
夜久阳太在男性中也算是高的，而结月是女人，却也有几乎相同的身高，其少见程度绝对要翻上几倍。
“唔，每个新人都会用这样的眼神看我。”结月把头发撩到耳后，笑眯眯的，“真是可爱。”
“伏莲、花翘，你们先回去休息一会吧。雀神暂时稳定下来了。”
“是。”
“伏莲、花翘，听起来不像普通的名字。是代号吗？”
结月偏头看着千穗理，微妙的情绪转瞬即逝。
虚弱的半神......？
不，是末途神明的容器么？
她表情不变，笑道：“嗯，是代号哦。管理局每个正式成员都有自己的代号。还没有自我介绍呢，我是结月，是【雀神】事件的负责人。”
难怪刚才铃木自我介绍时说的不是本名，而是“羽月”，想必是想追随自己的前辈结月。
“你是千穗理吧，长得真可爱。”
“......嗯，谢谢。”千穗理笑道。
结月依样画葫芦，把喵又和夜久阳太也夸了一遍，全都是用“真可爱”作为结尾。
喵又是“气质真可爱。”
夜久阳太是“身高真可爱。”
很难不让人怀疑，这个“身高真可爱”实际上是变相地自夸。
“前辈，关于......”铃木提起了正事。
结月比了个“嘘”，手指贴在嘴边，温柔地说：“小澈还是这么急呢。”
“......对不起，前辈。”
“道歉干嘛？虽然道歉也很可爱哦。”结月附身摸了摸她的脑袋，“诸位随我来吧。”
铃木愣了好几秒，快步跟上结月，嘴角漾起压不下的笑。
结月前辈真是世界上最有魅力的女人！
他们跟着结月进了营地最大的帐篷，她在一台仪器上随意操作几下，周围的杂音顿时一空。
“一点小手段而已，不必惊讶。”她走到中央的仪器旁，纤白的手指翻飞，很快调出了一张遍布记号的地图。
“大概的情况我都听小澈说了。管理局进展不快，我们费了很多时间，还是没有解决问题。”
雾气还在，失踪人员也没有找回来。
结月指了指电子地图上的好几个黑圈，“这些是失踪人员最后出现的位置，我们在这附近搜寻了一阵——”
她的指尖滑到三个组成三角形的红圈上，“找到了这三处。”
铃木问：“这里是什么？”
结月微不可察地瞥过专心看图的千穗理，道：“旧神遗迹，是名为【山神】的本源神。”
千穗理：“......”
她抿了抿唇瓣，神色微黯。
结月说：“目前已经能确定的信息如下：雀神是继山神死后的外来神；祂为了延续自身存在而招收人祭，为其提供信仰。”
“不管怎么说，那些人目前都是安全的，包括你们要找的那个前天失踪的孩子。”
众人的神色各异，唯一相同的是不可避免的忧虑。
结月倒是安然自若，安慰说：“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嘛！我们也不是完全没有成果。”
她指着那个红圈三角中间的五角星标记，“根据监测员的探查，三大山神遗迹围成的三角区有极强的灵能反应。因此我判定，那里就是雀神和人祭的藏身之处。”
言之凿凿，不似判定，而更像是毋庸置疑的真相。不久后的事实就会证明结月所言完全正确。
“这样一说，你们的表情果然好看不少。”她弯起眼睛，给几人分配了帐篷，让她们先去休息。
只留下了铃木和夜久阳太。
结月让两人坐下，又在控制器操作一番，随即坐到了他们对面。
两人向她说明了进山以后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结月的表情始终不动如山，好像没什么东西能让她失态。
“嗯，雀神的雾气的确有污染的效果，辛苦你们了。说起来前几天也有好几头野猪跑来营地闹事。”
结月问铃木身体如何，得到了还算不错的答复。
“等忙完这阵子，我带你去完成第二次仪轨。”
铃木慢慢点头：“谢谢前辈。”
“好了，你也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和夜久君单独聊聊。”
偌大的帐篷只剩下一男一女，却没有半分旖旎。两人皆是工作狂的状态，正经得不能再正经。
结月定睛去瞧，夜久阳太身上的血红色雾气已经到了惊人的地步，这是拥有强大灵能的象征。
只可惜这是血红色，是那个巫女半妖的灵能。
她不禁叹了口气，凭借管理局目前的研究成果，根本无法祛除夜久阳太身上的诅咒。
不能祛除诅咒，也就意味着他会一直吸引各路妖魔，早晚都要以猎物的身份死掉。
刚开始是普通妖怪，后面一定会引来大妖。
如此，这诅咒真不如一开始就让他死去。
事已至此，结月会竭力帮助他找到解决的办法，毕竟他是为了救铃木才变成这样的。
“铃木对我而言就和妹妹一样，谢谢你保护她。”结月说，递给夜久阳太一张证件。
“这是我的私人宅邸，你可以随时到上面的地址找我。当然，记得提前打电话确认我在不在家。”
“我会为你无偿解决任何我能够解决的麻烦。”
夜久阳太收好证件：“谢谢前辈。”
“唉，你这孩子也是可怜，和小澈一样......”结月又叹气，“本来只是吸引妖怪，接受了巫女的传承后，一切又变了。”
“请问前辈，我要承受的‘巫女的绝望’到底是什么？”
结月看着他，慢悠悠地说：“葵姬死于绞刑，她的绝望却不是简单的被绞死。”
“......？”
被绞死成了“简单的事”？
女人的表情极为耐人寻味，美丽的脸庞上流出怜悯、迷惘、不忍等各色情绪。
沉默许久，结月告诉他，她也不知道葵姬的绝望是什么，但绝非肉体的痛楚。
痛，永远是最不值一提的绝望。
“夜久君，我只能给你一个忠告，或者说是一个关于结局的预言。”
“巫女的能力不只有净化，当你解开她所有的传承时，也就是绝望降临之时。”
“那我可以通过少用能力而延缓绝望吗？”
结月的脸靠近他，近到能看到他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睫毛。
满目的血红让她说不出安慰的谎话，只能轻轻拍了拍他的头，让他别想那么多。
夜久阳太不是蠢人，话说到这里他总该明白结月的潜台词。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释然？还是苦涩呢？为何还感到极浅的欢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