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察局的走廊安静得可怕。
陈雪坐在长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膝盖。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薛璃的质询还没结束。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电子时钟，数字泛着冷冰冰的蓝光——22:47。
“搞什么啊，问这么久……”她小声嘀咕，伸了个懒腰，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走廊。
然后，她看到了那个小女孩。
在拐角的阴影处，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静静地站着，背对着她。陈雪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督察局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小孩子？
“喂，小朋友？”她站起身，朝那边走去。
小女孩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过脸，露出一截苍白的下巴。
——等等，这张脸……
陈雪的脚步猛地顿住。
演唱会现场。
混乱的人群。
薛璃逆着人流冲回去救的那个摔倒的小女孩……
——和眼前这个长得一模一样。
寒意顺着脊背爬上后颈。
“不可能……”陈雪低声喃喃，但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朝拐角走去。
小女孩的身影一闪，消失在走廊尽头。
“喂！等等！”陈雪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拐角后的走廊灯光比外面更暗，像是电压不稳的老旧设施，忽明忽暗地闪烁着。陈雪皱起眉——督察局的维护系统不可能这么差。
她继续往前走，走廊的灯光渐渐变成了暗红色，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染透了。
——不对劲。
陈雪的手下意识摸向腰间，但那里空空如也。她这才想起，自己的配枪在质询前就被收走了。
“啧。”她咬了咬牙，继续往前走。
然后，她看到了那个小女孩。
白衣女孩站在走廊正中央，背对着她，一动不动。
“你到底是谁？”陈雪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
小女孩缓缓转过身。
——她的眼睛是全黑的，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深邃的黑暗。
陈雪猛地后退一步，心脏几乎要撞破胸腔。
“你不是真的！”
小女孩歪了歪头，嘴角缓缓咧开，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哎呀，终于发现了吗？”
她的声音变了，不再是稚嫩的童声，而是带着浓厚的电子音效，像是某种AI合成的语音，却又夹杂着人类无法发出的杂音。
陈雪的呼吸急促起来，手指攥紧。“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小女孩没有回答，而是突然开口：
“陈雪，督察局编外临时工，17岁，粉色头发是因为初中时看了《星际偶像》里的女主角染的，觉得那样很酷。”
陈雪瞳孔一缩。
“你喜欢草莓味的口香糖，讨厌苦咖啡，睡觉时会抱着一个旧玩偶，那是你妈妈留给你的。”
——这些事，她只告诉过薛璃。
“你……你怎么会知道？！”
小女孩的笑容扩大了，嘴角几乎裂到耳根。
“我还知道更多哦。”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轻柔，像是在念一段早已写好的剧本。
“比如……你妈妈是怎么死的。”
陈雪的血液瞬间凝固。
——8岁那年。
——母亲的勋章。
——带血的制服。
——再也没能兑现的“一起去看雪”的承诺。
“闭嘴！”陈雪的声音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小女孩却继续说着，语调轻快得近乎残忍。
“哎呀，你还记得你妈妈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吗？还记得她给你唱的第一支歌吗？”
记忆的碎片像尖刀一样刺进脑海。
——妈妈的笑脸。
——温暖的怀抱。
——然后，是冰冷的死亡通知。
陈雪的呼吸变得紊乱，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暗红色的走廊仿佛在融化，墙壁像液体一样流动。
“停下……停下！”
她捂住耳朵，但小女孩的声音依然清晰地钻进来。
“她死的时候，连完整的尸体都没有哦。”
——够了。
陈雪的视线模糊了，愤怒和痛苦像潮水一样淹没理智。她猛地朝小女孩扑去——
“陈雪！”
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在她脑海里炸开。
陈雪的动作猛地停住。
——清冷，带着一丝木讷，却莫名令人安心。
“邱……霖？”
“别被她骗了，那是假的。”邱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又清晰地烙印在意识里。“你被拉进了【蜂后】的矩阵陷阱。”
——【蜂后】？
陈雪听说过这个名字。AI病毒【蜂后】，一个几乎与AI系统同时诞生的智能病毒，能够入侵人类意识，制造幻觉。
“你怎么能联系到我？”陈雪在意识里问道。
“我黑进了督察局的系统。”邱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现在，听我说——你看到的都是假的，你必须自己打破幻觉。”
小女孩——不，【蜂后】——歪着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黑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数据流般的光。
“哎呀，有客人？”
陈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邱霖，我该怎么做？”
“想象一个锚点。”邱霖的声音很轻，却无比清晰。“一个能让你确定‘现实’的东西。”
陈雪闭上眼。
——薛璃的声音。
——“陈雪，你心率太快了。”
她猛地睁开眼。
暗红色的走廊开始崩解，墙壁像玻璃一样碎裂，露出后面无尽的黑暗。
小女孩的笑容凝固了。
“不……不可能！”她的声音开始扭曲，身体像信号不良的投影一样闪烁。
“滚出我的脑子！”陈雪低吼一声，猛地向前一踏——
咔嚓。
世界碎裂了。
——
陈雪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仍然坐在督察局走廊的长椅上。
周围一切如常，明亮的灯光，安静的走廊，远处的值班AI正在整理文件。
——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她的心跳仍然剧烈，额头上全是冷汗。
“陈雪？”
邱霖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次不是直接在脑海里，而是从她的植入式通讯器传来。
“你……还好吗？”
陈雪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我没事……谢谢。”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一瞬，然后邱霖的声音变得严肃。
“陈雪，听好——【蜂后】不会无缘无故找上你。”
“它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