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E市分部停机坪，晨光微熹，专用运输机的引擎发出低沉的预启动嗡鸣。
绯红小队准时抵达，但当海蓝、橙黄和翠绿看到绯红身后那个亦步亦趋、穿着黑色裙装的另一个灵儿时，三人脸上的表情还是出现了不同的变化。
空气仿佛凝结了几秒。
“诶，两个灵儿妹妹？！”
海蓝瞪大了眼睛，手指在小恶和正牌灵儿之间来回移动，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橙黄握紧法杖看向绯红，寻求解释。
翠绿则已经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如同扫描仪，迅速分析着小恶的能量读数。
“这位是小恶，灵儿的妹妹，和灵儿一样。”
绯红上前一步，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她会暂时跟我们一起行动。”
她省略了复杂的来历解释，只是简单地说道。
“灵儿同意她留下。”
这句话似乎比任何长篇大论都有效，众人的目光转向灵儿。
灵儿站在绯红身边，红色的瞳孔一如既往的平静，她看了看紧张戒备的队友们，又看了看身边自己明显可以感到局促不安、却强装冷漠的小恶，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嗯。”
一个简单的音节，仿佛带着奇特的魔力，瞬间驱散了海蓝和橙黄大部分的疑虑。
连翠绿紧绷的嘴角也略微放松。
她们信任绯红和灵儿。
“好、好吧……”
海蓝挠了挠头，虽然还是觉得怪怪的。
橙黄也松开了紧握的法杖，只是目光仍会时不时好奇地瞟向小恶。
翠绿则默默在自己的数据板上新增了一个观察档案，标签为【个体：小恶 关联：灵儿 状态：观测中】。
小恶将这些反应尽收眼底，猩红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被审视的不快，也有因未被立刻驱逐而产生的、微弱的庆幸。
她微微扬起下巴，试图维持那副惯有的、带点倨傲的冷漠，但紧握在身侧、指节有些发白的手，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登机吧。”
绯红适时打破微妙的氛围。
“在前往总部考核之前，我们需要进行一次实战磨合。目标，城市外围废弃工业区，B级下位黑怪蚀骨蛇。”
运输机划破云层，向着任务地点飞去。
灵儿和往常一样，靠着绯红闭目养神，仿佛新增的一个人并未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绯红轻轻拍着灵儿的手，目光却落在窗外，思考着如何顺利完成任务。
小恶始终沉默着，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象，又看看对面那温馨得刺眼的一幕，心里乱糟糟的。
战斗……和这些魔法少女一起？
她本该是她们的敌人……但现在，她却坐在这里，前往讨伐另一个黑怪。
这种身份的错位感让她无所适从，但更多的其实是担心自己会做出让她们不高兴的事情。
抵达废弃工业区，一股混合着铁锈和腐败气味的阴冷空气扑面而来。
巨大的废弃厂房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盘踞在荒草之中。
“根据能量探测，目标位于三号主厂房内部。特性：骨骼异化，可自由分离组合，喷吐具备强烈腐蚀性和神经麻痹效果的毒雾。速度极快，擅长在复杂环境中发动偷袭。”
翠绿快速汇报着情报。
“按计划行动。海蓝占据制高点，橙黄负责全局护盾和驱散毒雾，翠绿实时监测能量节点和蛇骨活动轨迹。”
绯红下达指令，然后她看向灵儿和小恶。
“灵儿，你负责正面牵制，注意闪避毒雾。小恶你……”
绯红顿了顿，看着小恶那双带着茫然和一丝抗拒的猩红瞳孔，改口道。
“你先在旁边策应，熟悉一下战斗节奏。”
小恶抿了抿唇，没说话，只是默默退后几步，靠在一根锈蚀的钢柱旁，摆出了旁观者的姿态。
战斗很快打响。
蚀骨蛇如同其名，是一条由无数惨白骨骼拼接而成的巨蛇，它在空旷的厂房内部游弋。
它的攻击方式极其诡异，身体可以瞬间散开，又从意想不到的角度重组袭击，喷出的墨绿色毒雾更是让橙黄的护盾滋滋作响。
海蓝的箭矢呼啸着射向蛇骨脆弱的关节，但往往被灵活闪开或被其他飞来的骨骼挡下。
灵儿的身影在密集的骨刺和毒雾中穿梭，她的拳头每次挥出都能将几根骨头砸得粉碎，但蚀骨蝰蛇的骨骼似乎无穷无尽，被打碎后很快又从本体补充复原，也因此让灵儿的眉头微蹙。
“不行，它的核心能量源在头部后方第三块脊椎骨处，但被其他骨骼严密保护，常规攻击很难触及。”
翠绿的声音传来。
绯红不断释放火焰魔法，试图净化毒雾并灼烧骨骼，但效果有限。战斗陷入了僵局，小队明显处于下风。
小恶靠在柱子上，静静地看着。
她能看到海蓝额角的汗水，能看到橙黄因为持续输出而微微颤抖的手臂，能看到翠绿紧蹙的眉头，也能看到绯红眼神中的凝重。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灵儿身上。
那个和她有着同样面孔的少女，在密集的攻击中腾挪闪避，红色的瞳孔里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专注。
她看到灵儿如何利用墙壁反弹，精准地踢碎一簇袭向海蓝的骨刺。
看到她如何在毒雾喷来的瞬间，以一种近乎预判的直觉侧身避开。
看到她一拳拳砸在蛇骨上，虽然无法致命，却始终牢牢吸引着蚀骨蝰蛇的主要火力。
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小恶心中滋生。
那不是同情，也不是责任感，更像是一种……不甘？
或者说，是一种想要证明什么的冲动。
她们打得太难看了。慢吞吞的，束手束脚。
明明自己的另一边可以更快速的解决战斗，明明只要一拳，如果是我的话……
如果是我……如果是我……
她看到蚀骨蝰蛇又一次故技重施，身体猛地散开，无数骨刺如同暴雨般射向正在吟唱驱散魔法的橙黄。
就在橙黄的护盾剧烈波动，即将破碎的刹那——
一道黑色的身影，比灵儿更加迅疾，如同撕裂阴影的利刃，猛地插入了战局。
是小恶。
她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技巧，只是本能地、和灵儿使用了完全相同的动作。
握拳，然后朝着那簇最密集的骨刺，直直地轰了过去。
轰！
一声爆裂的巨响炸开！
那簇足以重创橙黄的骨刺，在小恶的拳头面前，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瓷器，瞬间化为齑粉。
不仅仅是击碎，逸散开的冲击波甚至将周围的毒雾都逼退了几分。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蚀骨蝰蛇，它重组身体的速度都慢了一拍。
小恶落在地上，微微喘了口气，猩红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兴奋？
她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腕，刚才那一击，她并没有动用太多的力量，更多的是在模仿灵儿运用身体力量的方式，但造成的效果却截然不同。
橙黄惊魂未定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黑色背影，下意识地道谢。
“谢、谢谢……”
小恶身体一僵，没有回头，只是生硬地嗯了一声。
“有机会！它重组慢了！海蓝，翠绿！”
在一旁的绯红看到这一幕后也明白了为什么灵儿要让小恶一起跟着过来，看起来她和灵儿不止是看起来像这么简单，她也有和灵儿一样的秘密。
“明白！能量节点暴露，持续时间5秒！”
翠绿语速极快。
海蓝早已蓄势待发，一支凝聚了她全部精神力的湛蓝箭矢如同流星，精准地射向蚀骨蝰蛇头部后方那块刚刚暴露出来的、闪烁着幽光的核心脊椎！
噗嗤！
箭矢深深嵌入！
“嘶嘎！！！”
蚀骨蝰蛇发出凄厉无比的尖啸，庞大的骨骼身躯疯狂扭动，再也无法维持形态，开始寸寸崩解。
“还没结束，全力攻击！”
绯红法杖高举，炽热的火焰风暴席卷而去。
灵儿也动了起来，如同之前一样清理着那些骨骼。
而小恶，在简单的愣神后也再次加入了战斗。
她不再旁观，而是学着灵儿的样子，冲向那些散落的、试图反抗的骨骼，用拳头，用脚，用最直接的方式将它们一一摧毁。
她的动作依旧带着几分野性和笨拙，远不如灵儿那般精准高效，甚至偶尔会因为用力过猛而打空，但她确实在战斗，在模仿，在尝试成为这个混乱战场的一部分。
最终，在众人的合力围攻下，蚀骨蝰蛇的核心骨骼彻底碎裂，幽绿色的魂火熄灭，庞大的身躯化作一堆再无生机的枯骨，只留下一颗散发着阴冷气息的墨绿色凝聚体。
战斗结束。
厂房内一片狼藉，弥漫着硝烟、毒雾残留和骨骼粉尘的味道。
海蓝从高处滑下，兴奋地拍着胸口。
“太好了！差点以为要撑不住了！”
而在另一边，橙黄也走到了小恶的身边真诚地道谢。
“谢谢你，小恶，刚才救了我。”
小恶站在原地，接受着她从未想过会得到的感谢，有些手足无措。她别开脸，声音依旧硬邦邦的。
“没什么……只是它太碍眼了。”
翠绿走到那堆枯骨旁，进行采样，然后推了推眼镜，看向小恶。
“攻击力度超出常规C级上位力量型魔法少女范畴37.5%，能量属性混杂，与灵儿相同，能量运用效率极高。”
绯红走到小恶面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做得很好，小恶。”
小恶看着绯红真诚的眼睛，又瞟了一眼旁边安静站着、同样看着她的灵儿，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了几下。
她低下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嘟囔了一句。
“都说了是它太碍眼……”
但这一次，她的语气里，少了那份刻意伪装的冷漠，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的满足感。
灵儿走到小恶身边，看着她，然后伸出手，不是摸头，而是轻轻拍了拍她刚才因为轰击骨刺而沾上灰尘的肩膀。
“嗯。”
灵儿看着她，红色的瞳孔里似乎有微光闪动。“学得，很快。”
小恶身体一颤，猛地拍开灵儿的手，耳根却悄悄红了。
“谁、谁学你了！少自作多情！”
返程的运输机上，气氛明显轻松了许多。
橙黄已经开始主动和小恶搭话，虽然得到的回应大多简短甚至别扭，但至少不再是完全的隔绝。
小恶依旧坐在角落，但不再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会看着窗外，或者瞥一眼正在和绯红低声讨论总部考核细节的翠绿。
她摸了摸自己的拳头，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击碎骨骼的触感，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的充实感。
战斗，保护，被感谢……这就是灵儿一直在体验的感觉吗？
好像……并不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