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牙酸的尖利声响猛地爆发。
那个一直低着头的青年身体剧烈地一颤,猛地抬起头,脸上不再是之前的木讷,而是布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扭曲!
他的皮肤在乳白光芒的照射下,如同被强酸腐蚀般迅速冒出丝丝缕缕灰黑色的烟雾,皮肤下像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疯狂蠕动、挣扎。
“呃啊啊啊——!”
非人的、充满痛苦和怨毒的嘶吼从他喉咙里挤出,完全不是人类的声音!
“低级垃圾!胆敢伪装潜入!”伍尔夫牧师温和的面容瞬间变得肃杀。
“以光之名,净化!”
他低喝一声,左手一道纯净的银芒,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精准无比地刺入那扭曲身影的心脏位置!
“噗!”
没有血液喷溅。
只有一股更加浓烈、令人作呕的腐败腥臭猛然炸开。
扭曲的身影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干瘪下去。
在众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化作一团剧烈翻腾、不断发出细微尖啸的灰黑色雾气。
“嗤嗤嗤——!”
令人头皮发麻的灼烧声中,灰雾急剧缩小。
在一声充满无尽怨恨和不甘的尖利嘶鸣中,最终彻底湮灭在圣光之中,只留下一小撮散发着恶臭的灰烬飘落在地毯上。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从光芒亮起到怪物湮灭,不过短短两三秒。
剩下的三人,包括沈默,全都僵在原地,脸色煞白,冷汗瞬间浸透了粗糙的麻布衣服。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腥臭和一种劫后余生的冰冷恐惧。
刚才那非人的嘶吼和挣扎,灰雾中传来的怨毒气息,都无比清晰地告诉他们。
死亡距离他们有多近!
伍尔夫牧师掌心光芒敛去,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悲悯平和的神情。
他看向惊魂未定的珍妮女士和剩下的三人:
“一点小小的意外。好了,污秽已除。你们可以继续了,珍妮女士。”
珍妮女士的脸色也有些发白,但还算镇定,她深吸一口气,微微躬身:
“感谢您,伍尔夫牧师。”
她转向沈默三人,命令道:“跟上!保持安静!”
剩下的路,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走廊两侧那些蒙尘的肖像画,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都变成了窥视的幽灵。
终于他们停在了一扇厚重的、雕刻着繁复玫瑰与荆棘纹样的深色木门前。
珍妮女士整理了一下衣襟,轻轻叩门。
“大小姐,人带到了。”她的声音恢复了刻板的恭敬。
里面传来一个略显不耐烦的、带着点鼻音的清脆女声:“……进来吧。”
珍妮女士推开门,侧身让沈默三人进去,自己则留在了门外。
门内,是另一个世界。
刺目的、近乎奢侈的光芒瞬间淹没了沈默的感官。
巨大的水晶吊灯从高耸的天花板上垂下,折射着窗外透进来的最后一点天光,将无数细碎的光斑洒满整个空间。
墙壁贴着昂贵的、带着暗金纹路的深紫色天鹅绒,地上铺着厚实得能陷进脚踝的波斯地毯,图案繁复华丽。
壁炉里跳跃着温暖的火焰,炉台是整块雕刻精美的大理石。
随处可见描金镶银的家具,精致的瓷器摆件,插满娇艳欲滴、与庄园外破败景象格格不入的鲜玫瑰花瓶……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玫瑰精油、上等蜂蜡和一种属于少女的、甜腻的香水混合的味道。
极致的奢华,在这座外表破败的庄园内部,以一种近乎病态的方式绽放着。
而这片奢华的中心,艾洛温·霍华德正慵懒地斜倚在一张巨大的、铺着雪白熊皮的维多利亚式高背沙发里。
她换了一身衣服,不再是之前那件略显宽大的旧丝绒裙,而是一件极其贴身、领口开得恰到好处的淡金色丝绸睡袍。
柔软的衣料勾勒出少女刚刚开始发育、却已显动人的玲珑曲线。
金发如瀑,松散地披在肩头,几缕调皮的发丝垂落在精致的锁骨上。
她赤着脚,白皙小巧的脚趾在雪白的熊皮毛尖上无意识地蹭着,手里拿着一本硬壳封面的书,似乎正看得入神。
听到开门声,她微微抬起眼睑。
沈默的呼吸再次一窒。
近距离之下,那张脸带来的冲击力更为惊人。
瓷白的肌肤在奢华的光线下仿佛散发着柔光,紫色的眼眸如同最绚丽的落霞,长而浓密的睫毛如同蝶翼。
鼻梁挺翘,红唇饱满诱人,组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惊心动魄、近乎妖异的美。
这种美,带着一种不谙世事却又骄纵任性的致命吸引力。
她的目光懒洋洋地扫过门口三个穿着灰色麻衣、显得格格不入的男人。
那份慵懒和漫不经心,如同高高在上的女王审视着她的臣民。
当她的目光掠过站在中间那个身材微胖、脸上带着讨好笑容的青年时,那青年显然被她的美貌震慑,眼神直勾勾地,甚至忘了垂下眼睑。
艾洛温的眉头瞬间蹙起,如同被什么肮脏的东西触碰到了。
紫色的眼眸里迅速凝结起冰霜,那份慵懒被极致的厌恶取代。
她猛地将手中的书合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珍妮!”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带着毫不掩饰的暴怒,“把这个恶心的东西!他的眼睛!给我挖出来!现在!立刻!马上!”
门外的珍妮女士立刻推门进来,没有任何迟疑,对着那个吓傻了的微胖青年冷声道:“出去!”
两个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穿着庄园护卫服装的壮硕男仆,面无表情地架起那个腿软得几乎站不住的青年,粗暴地拖了出去。
门再次关上。
房间里只剩下沈默和另一个脸色惨白、身体抖得像筛糠的中年男人。
艾洛温胸脯微微起伏,显然余怒未消。
她看也没看剩下的两人,重新拿起书,用一种冰冷得能冻结空气的语气开口:“给我一个必须留下你们的理由,嗯?”
她拖长了尾音,充满了轻蔑。
那中年男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
“尊、尊贵的大小姐!求您发发慈悲!我、我家里还有生病的妻子和三个孩子要养活!我什么活都能干!我……”
“闭嘴!”艾洛温不耐烦地打断他,眼神如同看一只聒噪的苍蝇,“可怜虫的眼泪只会让我更恶心。滚出去。”
中年男人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冲出了房间。
现在,空旷奢华得令人窒息的房间里,只剩下沈默一个人,面对着那位如同玫瑰般娇艳却带着尖刺的大小姐。
艾洛温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沈默身上。
她挑剔地、带着毫不掩饰的上下审视,从他沾着水汽的头发,最后,停留在他那张即便穿着最普通的衣服也依旧难掩其过分俊美的脸上。
她的眼神里没有惊艳,只有更深的厌烦。
“你呢?”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又一个靠着这张脸混进来的废物?还是说,你也有一大家子可怜虫等着你去养?”
压力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
空气中玫瑰精油的甜香变得粘稠而令人窒息。
壁炉里火焰跳跃的声音清晰可闻。
沈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思绪。
他挺直了背脊,不是卑微的顺从,也不是刻意的倨傲,而是一种源于骨子里的、沉淀下来的仪态。
他微微垂首,右手抚胸,行了一个简洁却异常标准的躬身礼,动作流畅优雅,仿佛他天生就该穿着燕尾服站在宴会厅。
“尊贵的大小姐,”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大提琴的弦音,在这片寂静中稳稳响起,没有谄媚,没有恐惧。
只有一种奇异的平静,“我没有必须留下的理由,我也没有选择的权利,”
艾洛温摸索书脊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她抬起眼,罗兰紫的眸子第一次真正聚焦在沈默脸上,带着一丝被挑起的、极其细微的探究。
沈默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紫眸,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他的答案:
“我选择的是选择我的您。”
话音落下的瞬间,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壁炉里的火焰似乎都凝固了一瞬。
艾洛温脸上的慵懒、厌烦、戏谑,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骤然破碎,泛起波澜。
“你叫什么?”她捏着书页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沈默。”
沈默盯着抛物线的轨迹,偏身躲过朝他脑袋飞来的书,耳边是大小姐有些气急败坏地声音“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一声轻笑从沈默喉间溢出,黑色的双眸促狭地弯起,“我叫沈默,亲爱的大小姐。”
时间仿佛被拉长,这是沈默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真正的笑容。
最终,艾洛温猛地别开脸,不再看沈默。
她的声音紧绷:
“……珍妮!”
门立刻被推开。
“带他下去!”
艾洛温的声音恢复了冰冷,“让裁缝来量尺寸……做两身像样的衣服。然后……让他跟着你学几天规矩。”
珍妮女士的目光在沈默脸上飞快地扫过,带着一丝难掩的惊异,随即垂首:“是,大小姐。”
沈默再次躬身行礼,无声地跟在珍妮女士身后,退出了这间气氛诡异的奢华牢笼。
接下来的几天,沈默的生活被珍妮女士填满。
这位内务总管像一台精密的机器,用最严苛的标准打磨着沈默。
从最基础的站立姿态,“脊柱挺直,肩膀下沉,脚跟并拢,脚尖微开,下颌收起!不是让你像根木头!”
行走步伐“步幅适中,落地无声,上身平稳!你以为你是码头扛包的苦力吗?”
到托盘的角度“手腕持平,拇指扣住盘底边缘,其余四指并拢托住!水不能洒出一滴!”
递送物品的时机和姿势“在大小姐右手侧,半步距离,躬身三十度,物品呈于掌心,高度与视线平齐!不要让她抬手!”
再到各种繁复的称谓礼节、物品摆放的精确位置。
“梳妆台上的银质发梳,手柄必须朝向东方,与香水瓶成四十五度角!”
……事无巨细,吹毛求疵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沈默如同海绵般吸收着这一切,他强大的精神属性此刻终于派上用场了。
再复杂的指令,珍妮女士只需示范一次,他就能近乎完美地复现,连珍妮女士眼中都偶尔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但她的脸上永远只有冰冷的严厉和永不满足的挑剔。
“眼神!收敛!不要直视任何主人!视线永远落在主人下颌以下的位置!除非明确要求你回答!”
“呼吸!放轻!不要发出任何不必要的声响!你是影子,不是活物!”
“反应!要快!但动作要稳!大小姐的任何要求,在她明确表达之前,你就要预判到!”
几天地狱般的训练下来,沈默感觉自己每一块肌肉都被重新锻造了一遍。
每当忍不下去他就拉开自己的弱鸡属性看看,安慰自己马上就能领工资啦。
哈哈哈(扶额苦笑),他也是在异世界当上低级牛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