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人蹲在街角的流浪狗旁边，试图和它进行“深入交流”，发出意义不明的狗叫声，尝试能不能触发隐藏任务。
沈默一边看，一边嘴角疯狂抽搐，胸腔里憋着一股强烈的笑意，几乎要冲破喉咙。
他想起游戏初期连捏脸功能都没有，只能微调10%颜值上限的“朴素”设定…嗯，万幸。
至少现在街上还没出现顶着七彩霓虹爆炸头、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或者长着三只眼睛的异形脸奇葩。
一阵清脆的鸟鸣声由远及近。
一群洁白的鸽子扑棱着有力的翅膀，掠过法师塔尖顶那枚巨大的的深紫色水晶。
在湛蓝如洗的天幕下划过优美自由的弧线，振翅飞向远方。
沈默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鸽群，心头猛地一震。
白鸽…掠过法师塔尖…飞向人声鼎沸的中央广场…玩家视角俯瞰新手村。
这视角！这场景！这构图！
这不就是《荆棘帝国》当年开服的过场动画吗，被无数玩家津津乐道肝疼的画面。
此时此刻，他现在就tmd在这动画里，成为了其中的一部分？！
大风过境，巨大的荒谬感与难以言喻的震撼交织在一起，让他一时失语，僵立当场。
他分出一缕心神，进入【论坛】板块。
瞬间弹出最近更新的爆贴！
【置顶 HOT！开服半小时实况直播！真实度原地爆炸！这TM确定不是集体穿越？！】
发帖人：人在帝国刚下…呃，我tm穿越了？！
帖子内容：[疯狂刷屏的动图][动图][动图]看这风吹草动！看这NPC毛孔！看这石头纹理！老子舔了一口墙，是真土味！兄弟们！这波不亏！百分百实锤！游戏公司牛逼（破音）！！！
【跪求内测码！爹！娘！祖宗！第二批一定要抽我啊！我愿意用室友十年单身换一个资格！】
发帖人：非洲酋长泪流满面
回复1：同求！我用老板二十年秃头换！
回复2：楼上太狠了，我用我前任一辈子倒霉换！
回复999+：排队献祭！求抽中！
【[高清长视频]洛沙城360度无死角全景！晨曦中的炊烟！集市上的吆喝！这光影！这粒子效果！好莱坞顶级特效团队集体下跪叫爸爸！】
发帖人：专业摄影师已跪
评论：卧槽！这光影渲染个材质细节，你告诉我这特么是游戏？你跟我说这是实拍纪录片我都信！
【[截图]舔墙党实锤！兄弟萌看这石头的风化痕迹和苔藓分布，太真实了！这游戏赢了！赢得彻彻底底！】
（发帖人：地质学爱好者狂喜）
回复：兄弟，口味独特！不过…真香！
【论坛外已核爆！热搜前十全是《荆棘帝国》！微博崩了！某音崩了！某站崩了！只有荆棘论坛稳如老狗！】
发帖人：吃瓜前线记者
【网友们听我指挥，打开手机，点外卖！】
……
论坛的流量如同宇宙大爆炸，每秒刷新的帖子数量呈现指数级增长，沈默看得津津有味。
水晶镜面中。
越来越多的灰衣玩家如同开闸的洪水般从各个方向涌入这座本就不大的边陲小镇。
狭窄的、原本只容两辆牛车并行的街道瞬间被填满、堵塞。
玩家们像发现新大陆的蝗虫，围着每一个看起来像NPC的人，无论卖菜老农、铁匠学徒还是巡逻卫兵。
七嘴八舌地追问不休，问的问题天马行空。
从“哪里有任务”到“你老婆漂亮吗”，搞得原住民们一脸懵逼，烦躁不堪。
挥舞着系统赠送的、粗劣的木棍或生锈的短剑，嗷嗷叫着攻击路边的木桶、篱笆、甚至无辜的鸡鸭，弄得鸡飞狗跳，羽毛与木屑齐飞。
沈默无奈一笑，看来原本宁静或者说暮气沉沉的洛沙城，将要一去不复返了，希望原住民们能快点适应。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不……不用……”
“放心好了，我很能干的！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一个玩家几乎把那张热切到扭曲的脸，贴到了一个瑟瑟发抖的青年鼻尖。
青年面无人色，眼神惊恐地四处乱瞟，只想逃离这莫名其妙又令人胆寒的纠缠。
他刚想抬脚溜走，就被玩家铁钳般的手死死抓住胳膊。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玩家的声音依旧“热情洋溢”。
青年快哭了，绝望地环顾四周，发现被同样衣衫褴褛的“疯子”缠住的远不止自己一个。
他绞尽脑汁，终于崩溃地挤出几个字：“帮……帮我把这条鱼……拿给……给下条街的玛莎婶婶？”
玩家瞬间像被打了鸡血，兴奋地蹦了起来：“有任务！哈哈，果然有任务！”
青年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逃开，连鱼篓都不要了。
街角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和短促的惊呼，沈默的目光移了过去。
是老猴的手下老狗。
这个獐头鼠目的家伙，正像秃鹫一样在混乱的人群中搜寻“货物”。
他盯上了一个落单的玩家，那玩家看起来还算壮实，模样也周正。
老狗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这群“疯子”虽然扎堆，彼此间却毫无联系。
当那个玩家似乎想靠近他搭话时，老狗眼中凶光一闪，毫无征兆地一拳狠狠砸在对方脸上！
“呃啊！”玩家应声倒地。
老狗动作麻利，揪住玩家的领子就想往旁边暗巷里拖，手法极为娴熟，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勾当。
沈默身边，一直冷眼旁观的艾洛温·霍华德发出一声冷哼，
“这群人......是你的同族？”
沈默转过头，看了看艾洛温再看了看镜子中疯狂的玩家，额，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是，
“是的。”沈默绞尽脑汁，该怎么说。
“他们只是看起来有些...但心肠都很好，嗯，对，大部分。”
艾洛温的冷笑更甚，“是吗？”
她环视着下方混乱的街道，包括那些纠缠不休的玩家和被拖行的倒霉蛋。
是...的吧？
沈默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目光重新投向下方。
就在老狗试图拖走玩家，以为得手时，异变陡生。
老狗惊恐地发现，周围所有那些原本各自骚扰着不同路人的玩家，动作整齐划一地停了下来。
数十、近百双眼睛，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纯粹的、近乎狂热的兴奋！
“任务！”
“是任务NPC！”
“不会是隐藏剧情触发了吧！”
不知是谁先尖叫了一声，离得最近的一个玩家像饿狼扑食般猛地冲向老狗！
老狗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拔出腰间的匕首想要自卫。
然而冲过来的玩家并非要攻击他，反而死死抱住了他握着匕首的手臂，力气大得惊人！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任务！我的任务！”
更让老狗肝胆俱裂的一幕发生了。
另一个玩家，大概是嫌地上那个被老狗打晕的家伙碍事，或者单纯觉得这是个“抢任务”的好机会？
他毫不犹豫地举起手中削尖的木棍，对着倒地玩家的心口狠狠捅了下去！
噗嗤！
鲜血飞溅！
周围的玩家瞥了一眼，脸上竟然毫无波澜，仿佛那只是踩死了一只蚂蚁，注意力依旧死死锁定在老狗身上！
“他……他们在干什么？！”
艾洛温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惊疑，她猛地站直了身体，瞳孔因震惊而微微放大。
即便是见惯了贵族倾轧和家族阴谋的她，也无法理解眼前这疯狂的、毫无逻辑的杀戮。
沈默却依旧气定神闲，甚至还带着点看好戏的笑意。
干什么？抢任务啊。
他的目光落在那个被木棍捅死的玩家尸体上。
短短几秒后，那具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干瘪，血肉仿佛被无形的火焰吞噬殆尽，只留下一具森森白骨。
随即连白骨也迅速风化，化作一撮灰白色的尘埃，被风一吹，彻底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地上一小片灰烬和几滴尚未干涸的血迹。
“啊——！鬼啊——！”
老狗目睹了这超越常理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连匕首都拿不住了。
他带来的几个同伙，早已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消失在混乱的人群中。
“这……”艾洛温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片空地和残留的灰烬，她的目光猛地转向沈默。
沈默连忙开始编织游戏设定赋予的“合理”解释，“这......大概是种族天赋吧。”
艾洛温盯着沈默看了好一会儿。
“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这片大陆之外还有别的大陆，兽人精灵之外还有巨人矮人，你们看起来至少......不太奇怪。”
“不太奇怪？”沈默轻笑一声，没想到艾洛温接受的还挺快的。
于是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一丝诱惑：“小姐，他们出现在您的领地上，理应受您的管辖，而且，他们非常好用。”
“好用？”艾洛温捕捉到了这个词。
“是的。”沈默的声音低沉。
“他们精力旺盛，好奇心强，为了所谓的任务和奖励，可以前赴后继，不惧艰险。而且，他们能够快速在地域间移动，传递消息、探索险地、甚至执行一些……不那么光彩的任务，都是绝佳的选择。”
沈默直视艾洛温的眼睛：
“无论你想让他们做什么。开矿、探路、清理地痞流氓，乃至更危险的活计。只要给予他们想要的报酬，他们都会趋之若鹜。大小姐，您完全可以让他们为您所用。”
“就像你一样吗？”艾洛温突然开口。
沈默顿了顿，“当然。”。
然后补充道：“当然，这个种族天性自由散漫，偶尔会有几个叛逆不服管教的个体，但无伤大雅，不会影响整体。”
水晶镜中，玩家们的喧嚣达到了顶点。
老狗被彻底吓破了胆，瘫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
玩家们围着他，七嘴八舌：
“喂！NPC！快，打晕我！像刚才那样！”
“选我选我！我抗揍！”
“任务！给任务啊！绑架任务是吧？我配合！”
“别装死！快起来‘抓’我啊！”
而在不远处，城门方向此时传来一声愤怒至极的咆哮：
“【如驴肉饼】！我日你大爷！敢杀老子抢任务！！！”
只见之前那个被老狗打倒又被“队友”捅死的玩家，此刻正风风火火地从城外复活点狂奔而来。
满脸通红，双眼喷火，目标直指那个捅死他的玩家【如驴肉饼】。
沈默看着这一幕，嘴角再次勾起那抹看戏的弧度。
艾洛温的目光则缓缓扫过那些兴奋、狂热、为“任务”争抢不休的玩家们，又看了看地上那滩白骨残留的灰烬。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沈默平静而深邃的侧脸上。
紫罗兰的眼眸深处闪烁着审视和考量的光芒。
洛沙城的混乱并未因老狗的崩溃而平息，反而在玩家内部掀起了新的风暴。
“驴肉饼！你TM敢抢我任务还杀我两次？！老子跟你拼了！”
那个被老狗打倒又被“队友”补刀抢了“绑架任务”的倒霉玩家，复活后红着眼睛冲回来，举着削尖的木棍就朝【如驴肉饼】扑去。
【如驴肉饼】正得意洋洋地站在瘫软如泥的老狗旁边，享受着“任务NPC”被自己“独享”的优越感。
虽然老狗只会哆嗦和尿裤子，根本发不出新任务。
看到【麦香手枪腿】冲来，【如驴肉饼】嗤笑一声，灵活地侧身躲过木棍，反手一记精准的闷棍敲在【麦香手枪腿】的后脑。
砰！【麦香手枪腿】再次扑街。
周围的玩家们发出“哦豁~”的起哄声，甚至有人鼓掌：
“饼哥牛逼！”
“这PVP技术可以啊！”
不过这玩家间“喜闻乐见”的内斗场面，落在洛沙城原住民眼中，就不太妙了。
“又、又杀了！”
“那个怪物……被自己人打倒了！”
“白骨！快看，又要变白骨了！”
“魔鬼！他们绝对是地狱来的魔鬼！同类相残，毫无怜悯！”
街道两侧的窗户纷纷关闭，商铺哐当落下门板，来不及逃走的居民瑟缩在角落。
惊恐地看着【麦香手枪腿】的尸体在短短几秒内再次化为灰烬，只留下一小撮刺眼的灰白。
对死亡的敬畏是根植于人类灵魂深处的本能，而玩家们对死亡的“亵渎”和“玩弄”，彻底击穿了洛沙城居民的心理防线。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尖叫声四起，人群开始不顾一切地奔逃、推搡，只想远离这群“炎裔”疯子。
嗖——！
只见一道刺骨的寒意撕裂空气，目标直指站在高塔之上，正冷眼俯瞰闹剧的艾洛温·霍华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