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祁暖裹紧貂皮大衣，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结了一层薄霜。她站在阿尔巴特街的阴影处，眼睛紧盯着对面那栋新古典主义建筑——俄罗斯寡头维克托·伊万诺夫的私宅。
"目标进入建筑已经两小时零七分钟。"耳中的微型通讯器传来顾沉舟的声音，"你该回来了，温度太低。"
"再等十分钟。"祁暖轻声回应，脚趾在长靴里已经冻得失去知觉，"伊万诺夫从不留客人超过三小时。"
一辆黑色奔驰停在街对面，车窗摇下，露出顾沉舟的侧脸。他戴着羊绒围巾和皮手套，看起来像个地道的莫斯科商人——他们这次伪装的身份。
"上车。"他的声音不容拒绝，"你的嘴唇发紫了。"
祁暖犹豫了一下，最终快步穿过街道，钻进温暖的车厢。顾沉舟立刻递给她一个保温杯："喝掉。"
伏特加混合着热巧克力的香气冲入鼻腔。祁暖小啜一口，液体像火线一样从喉咙烧到胃里。
"这是什么魔鬼配方？"她咳嗽着问。
"俄罗斯特工标准配置。"顾沉舟的嘴角微微上扬，"能让你在零下二十度保持清醒六小时。"
祁暖又喝了一大口，感受热量在血管中扩散："伊万诺夫今晚见的那个亚洲人，我确定是吴的副手。"
"我拍了照片传回总部。"顾沉舟启动车子，"但我们需要更多证据证明吴和伊万诺夫的联系。"
车子驶过莫斯科河，冰封的河面映着两岸的灯火。他们入住的五星级酒店就在前方——作为伪装成新加坡富豪的新婚夫妇，这是最合适的落脚点。
"前台又送来了'蜜月礼物'。"顾沉舟停好车，语气中带着无奈。
祁暖轻笑。过去三天，酒店每天都会在他们的套房放上香槟、玫瑰花瓣或是巧克力，显然对他们的"新婚"状态深信不疑。
套房暖气充足，祁暖脱掉大衣，露出里面的黑色高领毛衣。顾沉舟已经走到迷你吧前，倒了两杯威士忌。
"行动计划？"他递给祁暖一杯。
"伊万诺夫后天要举办私人拍卖会。"祁暖调出手机上的邀请函，"我们受邀参加，那是最接近他保险箱的机会。"
顾沉舟皱眉："太冒险。伊万诺夫的安保比克里姆林宫还严。"
"所以我们需要内应。"祁暖抿了一口酒，"我查到他的首席网络安全官有个弱点——赌博欠了黑帮一大笔钱。"
顾沉舟挑眉："你打算收买他？"
"不，我打算救他。"祁暖微笑，"'暗河'在莫斯科有些影响力，已经安排人'处理'了他的债主。明天他会收到一份无法拒绝的报恩机会。"
顾沉舟摇头轻笑："有时候我真好奇'暗河'的势力范围到底有多广。"
"足够让你的国际刑警上司做噩梦。"祁暖眨眨眼。
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自从威尼斯那个吻后，他们默契地没有再提起那件事，但某种无形的张力始终存在。
"我去洗澡。"祁暖放下酒杯，走向浴室，刻意避开顾沉舟的目光。
热水冲走了莫斯科的寒意，也冲不散祁暖脑海中顾沉舟的影子。过去几个月，他们从对手变成搭档，又变成...什么？她不敢定义。只知道每次任务结束，他们总会找理由开始下一个。
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时，祁暖发现顾沉舟正站在窗前，手里拿着什么。当她看清那是一本剪报册时，血液瞬间凝固——里面全是关于"暗河"掌控者的媒体报道和金融分析，最早可以追溯到五年前。
"你..."祁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顾沉舟转身，脸上没有一丝尴尬："从你第一次登上《金融周刊》封面开始收集。"
"为什么？"
"职业习惯。"顾沉舟合上册子，"国际刑警对潜在威胁的档案都很详细。"
祁暖走近，从他手中抽出剪报册："这一页折角了。"她翻开那页，是两年前一篇关于她收购某科技公司的报道，"为什么特别标记？"
顾沉舟沉默片刻："那家公司是我父亲的朋友创办的。你收购后没有解散研发团队，反而追加了投资。"
"因为他们研究的是神经修复技术。"祁暖轻声说，"我父亲笔记里提到过，那可能是神经纳米机器人的解药。"
两人对视一眼，某种无声的理解在空气中流动。顾沉舟突然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她还未完全干透的发梢。
"你该睡了。"他的声音低沉，"明天还有工作。"
祁暖点头，却站在原地没动。顾沉舟的手缓缓放下，转身走向沙发——他们心照不宣的"分界线"，一人睡床，一人睡沙发，尽管套房有两间卧室。
夜深人静，祁暖躺在床上，听着客厅里顾沉舟均匀的呼吸声。她悄悄起身，光脚走到厨房区域，从冰箱里取出一个小盒子。
"你在干什么？"
顾沉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吓得祁暖差点扔掉盒子。她转身，看到他靠在门框上，睡袍微微敞开，露出结实的胸膛。
"睡不着。"祁暖将盒子藏在身后，"想...吃点东西。"
顾沉舟走近，轻易地从她手中拿过盒子："新加坡叻沙调料？"
祁暖的耳根发热："听说...你喜欢这个。"
顾沉舟的表情变得柔和："所以你半夜偷偷练习做新加坡菜？"
"只是...好奇。"祁暖嘴硬道，"研究不同文化饮食习惯也是情报工作的一部分。"
顾沉舟突然笑了，那笑容让祁暖心跳加速。他将调料放回冰箱，然后出乎意料地牵起她的手："来。"
他带着祁暖来到套房的小厨房，从柜子里取出面条和椰浆："正宗的叻沙需要新鲜香料，但我们可以用这些凑合。"
接下来的两小时，他们在温暖的厨房里煮面、调汤，顾沉舟从背后握着祁暖的手教她切香茅，他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呼吸拂过她的耳际。当第一碗叻沙出锅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尝尝。"顾沉舟递给她勺子。
汤头浓郁，辣中带甜，椰香四溢。祁暖抬头，看到顾沉舟眼中的期待："好吃。"
"我母亲教我的。"他轻声说，"她去世前，这是她唯一能吃下的东西。"
祁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这道菜对他如此特别。在晨光中，他们分享着一碗叻沙，仿佛暂时忘记了"S先生"、忘记了任务，只是两个普通人。
两天后，伊万诺夫的拍卖会如期举行。祁暖一袭墨绿色丝绒长裙，挽着西装笔挺的顾沉舟步入金碧辉煌的大厅。她的耳环里藏着微型摄像头，手包中则是"暗河"最新研发的电磁脉冲器。
"目标在二楼书房。"顾沉舟在她耳边低语，"伊万诺夫的网络安全官已经关闭了那层的监控，但只有十五分钟窗口。"
祁暖微微点头，然后突然"不小心"将香槟洒在裙子上："哎呀！"
顾沉舟立刻配合地叫来侍者，祁暖则借机溜向二楼。书房门锁已被预先解除，她闪身进入，直奔墙上的油画——后面就是保险箱。
"密码是794613。"耳机里传来网络安全官的声音。
祁暖快速输入密码，保险箱应声而开。里面是一叠文件和一个小型硬盘。她迅速用戒指上的微型扫描仪拍摄文件，然后将硬盘插入手机接口。
"数据传输开始。"她轻声报告，"发现吴与伊万诺夫的协议副本，关于神经纳米机器人技术的军用化改造。"
"有人来了！"顾沉舟突然警告，"伊万诺夫提前回来了！"
祁暖快速拔出硬盘放回原处，刚关上保险箱，书房门就被推开。伊万诺夫——一个高大的银发男人站在门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的英语带着浓重口音。
"迷路了。"祁暖露出尴尬的笑容，"洗手间在哪？"
伊万诺夫审视着她，突然按下墙上的警报按钮："抓住她！"
祁暖早有准备，一个侧踢击中伊万诺夫膝盖，趁他吃痛时冲出书房。整个别墅警铃大作，保镖从四面八方涌来。
"后楼梯！"顾沉舟的声音在耳机中指引。
祁暖冲下楼梯，撞开一扇服务门，来到寒冷的后院。顾沉舟的车就停在围墙外，但三个持枪保镖已经封锁了去路。
"跳！"顾沉舟突然出现在围墙上，向她伸出手。
祁暖跃起抓住他的手，被他一把拉上墙头。子弹擦着他们呼啸而过，两人一起跳下围墙，落在厚厚的雪堆里。
"车在那边！"顾沉舟拉起她就跑。
他们刚冲出巷口，一个黑影突然从侧面扑来！寒光一闪，祁暖本能地侧身，但还是感到肋间一凉——一把匕首划破了她的外套。
顾沉舟反应极快，一记肘击打中袭击者咽喉，但另一人从背后刺来！
"小心！"祁暖大喊。
太迟了。匕首刺入顾沉舟后背，他闷哼一声，却转身扭断了袭击者的手腕。祁暖趁机捡起掉落的枪，两发点射击倒剩余的攻击者。
"走..."顾沉舟咬牙坚持，但血已经浸透了他的衬衫。
祁暖扶着他冲进等候的车里："安全屋！快！"
莫斯科郊外的废弃工厂是"暗河"的安全屋之一。祁暖将顾沉舟放在简易医疗床上，剪开他的衬衫。伤口不深，但靠近肺部，必须立刻处理。
"忍着点。"她拿出缝合工具，"没有麻药。"
顾沉舟苍白的脸上露出苦笑："比这严重的伤多了去了。"
祁暖开始清创缝合，动作娴熟而轻柔。顾沉舟的肌肉紧绷，但一声不吭。当针线穿过皮肉时，他的手指紧紧抓住床单，指节发白。
"为什么替我挡刀？"祁暖突然问，"我能躲开的。"
顾沉舟的呼吸粗重："本能反应。"
"国际刑警的训练不包括为嫌疑人挡刀。"
"你不是嫌疑人。"顾沉舟抬头看她，黑眸深邃，"从来都不是。"
缝合结束，祁暖为他包扎好伤口，递给他一杯伏特加："喝了，能止痛。"
顾沉舟一饮而尽，然后出乎意料地抓住她的手腕："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就认出来了。"
"认出什么？"
"你的眼睛。"他的拇指轻轻摩挲她的腕骨，"在祁家宴会上，尽管你装得那么完美，但眼睛里的锋芒藏不住。"
祁暖心跳加速："所以你接近我是为了调查？"
"一开始是。"顾沉舟承认，"后来..."
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打断了未说完的话。顾沉舟皱眉查看信息，脸色变得凝重："总部确认了硬盘内容。吴确实在改造神经纳米机器人作为武器，但幕后还有更大的买家。"
"谁？"
"一个代号'暗影议会'的组织。"顾沉舟放下手机，"我父亲的笔记里提到过这个名字。他死前正在调查他们。"
祁暖调出手机上的扫描文件："这里有一份名单...天啊！"她瞪大眼睛，"这些人都是各国政要和商业巨头！"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要杀我父亲。"顾沉舟的声音冰冷，"他发现了'暗影议会'的存在。"
祁暖突然明白了什么："S先生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吴只是执行者之一。"
顾沉舟点头："游戏才刚刚开始。"
一周后，顾沉舟的伤好了大半。他们站在莫斯科河畔，看着朝阳从圣瓦西里大教堂后面升起。任务告一段落，但更大的谜团才刚刚揭开。
"接下来？"祁暖问，呼出的白气在晨光中消散。
顾沉舟没有回答，而是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绒盒。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古朴的银戒，镶嵌着一颗蓝宝石。
"我母亲留下的。"他轻声说，"她临终前让我交给...值得信任的人。"
祁暖屏住呼吸，看着顾沉舟将戒指戴在她的右手无名指上——不是求婚的位置，却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分量。
"一起？"他问，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坦诚。
祁暖看着戒指，又看看顾沉舟，嘴角微微上扬："一起。"
朝阳下，两人的影子在冰封的河面上融为一体。前方的路依然危险重重，但此刻，在这短暂的宁静中，他们找到了彼此——最意想不到却最完美的搭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