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雾在针叶林间流淌，晨露浸湿了女人束起的马尾。她踩着青苔斑驳的石阶向上，制式军靴碾碎了几片枯黄的银杏叶，发出细碎的悲鸣。墓碑群像沉默的卫兵列阵于半山腰，最边缘那座花岗岩方碑上，停着一只灰雀。它察觉到有人接近，连忙扑扇翅膀，卷起了墓碑上经年的尘埃。
女人走近那满是灰尘的墓碑。她蹲下身，露出黑色手套包裹的指尖。墓碑铭文被泥垢填满，依稀可见生卒年月，因为做工简陋，名字更是已经掉漆并且磨损严重。
女人放下水桶，投入破烂的抹布，这些是山脚下年迈的管理员给她的。管理员对这个穿着军装的女人有印象。这里是公益性质的公墓，埋葬的多是穷苦或是无亲无故之人，平时很少有人来扫墓。但几乎每年的这一天，她都会来这里扫墓，比大多数失去亲人的家属都要准时。
"来扫墓的吧，这些借给你用。"
"谢谢。"女人只轻轻说了一声，接过水桶和抹布就上山了。
浸湿的抹布擦拭着墓碑。擦过黑白照片时，青年模糊的面庞渐渐清晰。阳光突然从云层的缝隙中投出，恰好照在青年的遗照上。这张照片不是普通的证件照或者生活照，是组织监视他时记录的一张正脸照，作为女人接触他之前发放的资料图。当时为他立碑时，女人手里只有这么一张。
此时，扫墓工作已经完成，除了磨损，方碑重新焕然一新。女人从制服内的口袋拿出了一个护符，这是墓主人的遗物。她将护符贴近胸口，腰间佩剑的剑柄微微发光。
阳光漫过她肩头的上尉肩章，在墓碑旁投下细长的阴影。
"为了..."她将军帽按在胸前，山风卷走后半句誓言。
"颜姐，时间不多了。我们该走了。"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是今年刚刚加入她负责执行组的实习小姑娘。初谙世事的神情，就和女人当年一样。
"走吧..."
"颜姐，"小姑娘有点怯怯地，"听组里其他前辈说，您每年的今天都会来这儿，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
"是啊..."女人看着手中的护符，思绪则穿越了时间。
"为了你的理想。"这是她刚刚的誓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