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锁转动的瞬间，林晚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她盯着门缝里漏进来的一线光，这副身体连紧张时的生理反应都和前世不同，前世的林凡只会搓后颈，现在的林晚却会不自觉地抿住下唇，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是我。”门外传来秦月瑶压低的嗓音。
林晚听得耳尖发烫——刚才救人时她拽着两个孩子往岸边冲，秦月瑶肯定也在观众席，说不定看清了她泳衣下滑的每一寸。
但下一秒，门缝里塞进来个塑料袋，“备用校服，我特意选了最大号。”
林晚猛地松了口气，后背蹭着门板滑下去半寸。
她抖着手捡起塑料袋，指尖触到布料时突然顿住——这校服的尺码比她平时穿的大两号，袖口能盖住半个手背。
秦月瑶怎么会知道？
她盯着镜子里自己被水浸得发红的锁骨，突然想起上周体育课跑八百米，秦月瑶帮她理过被汗水浸透的衣领。
当时那姑娘的指尖在她喉结位置顿了零点三秒，现在想来哪是整理衣领，分明是在量尺寸。
换衣服时她格外小心。
湿泳衣贴在身上像层皮，护垫被水浸得软塌塌的，她扯下来时差点粘在指头上。
林晚对着镜子扯了扯新校服的领口，宽松的布料总算遮住了锁骨，可当她抬起胳膊系袖扣时，镜子里闪过的肩线还是让她心头一紧——前世搬桶装水练出的肩宽，在女生堆里确实扎眼得像根旗杆。
“哗啦！”
更衣室门被撞开的刹那，林晚条件反射地缩成团。
夏知非举着手机冲进来，发梢还滴着水，运动发带歪在额角：“小晚小晚！你上热搜了！《泳池战神单手救两人》！粉丝说你游得像海豹突击队！”
“海豹突击队？”林晚的太阳穴突突跳，“这称号怎么听着像有变性前科……”她伸手去夺手机，指尖刚碰到夏知非手腕，对方就举高了胳膊：“自己看！热评第一说要给你剪鬼畜！”
手机屏幕亮起来的瞬间，林晚的血全冲上了头顶。
论坛热帖《林晚是不是男人？》顶在首页，配图正是她救人时湿衣贴身的画面——泳衣下摆被扯到腰际，露出一截苍白的腰线，肩线在水光里绷成两道直线。
楼下评论刷得比弹幕还快：“胸平得能反光”“肩宽得像偷穿了校队队服”“这狗刨姿势比我爸当年教我游泳还爷们”。
“完了。”林晚的手指在屏幕上发抖，“这回不是修罗场，是社会性死亡。”
“别急。”秦月瑶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发尾还滴着水，却用纸巾仔细包着手机，“我让王小雨冻结了评论区，但删帖需要‘当事人投诉’。”
“那还等什么？现在就投诉！”林晚抓着校服下摆的手快把布料绞出花来。
秦月瑶摇头，指尖轻轻敲了敲手机屏幕：“你若亲自投诉，等于承认你在乎性别质疑。不如……”她话音未落，手机“叮”地响了声，是王小雨的消息：“赵雅婷的IP刚登录，说要‘补充证据’。”
林晚的呼吸陡然一滞——赵雅婷是游泳队队长，上周选拔校队时她明明游得比对方快零点三秒，却被以“动作不标准”为由刷掉。
现在想来哪是动作问题，分明是这姑娘早就在盯她的性别。
“李太太的电话已经打给赵雅婷了。”
清冷的女声从走廊传来。
苏沐雪的防晒面罩搭在臂弯，发梢滴水的样子比平时狼狈不少，手里却攥着部商务手机，“根据《未成年人网络保护条例》第14条，未经许可传播他人私密影像，可追究监护人责任。你猜她父亲作为公立教师，是更在意女儿的‘正义感’，还是自己的职称评定？”
五分钟后，王小雨发来截图：原帖标题变成《关于不实言论的致歉声明》，配图是赵雅婷红着眼眶的自拍，文案写着“误判英雄，已深刻反省”。
“同时。”秦月瑶点开另一个页面，“我让王小雨放出你去年获市级急救大赛二等奖的旧闻，配文‘她游的是技能，不是身材’。”
夏知非突然举起手机晃了晃，屏幕里是跑酷社的群聊，消息99+：“老大！鬼畜视频做好了！BGM用《男儿当自强》！”她勾着林晚的脖子往外面拽，“走走走！去活动室看首播！”
当晚十点，林晚独自坐在天台。
风掀起她的校服衣角，手机里循环播放着夏知非剪的鬼畜视频：她救人时的画面被加速处理，配上“傲气面对万重浪”的BGM，最后一帧是她抱着俩孩子上岸，头顶飘着大字“泳池战神林晚”。
“当年写小说时，总让主角被万人误解。”她对着月亮苦笑，“现在倒好，被你们用爱‘洗白’了。”
手机突然震动，匿名私信跳出来：“你救人的样子，比她们演的‘柔弱’好看多了。”发信人头像是苏家内部通讯号，林晚盯着那个蓝色小图标，突然想起下午苏沐雪递来的防晒面罩——面罩内侧绣着极小的“林”字，针脚歪歪扭扭，像新手绣的。
“叮——”
监控室的警报灯突然亮起。
小蝶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回放着下午更衣室外的画面：秦月瑶抱着备用校服站在左侧，苏沐雪握着手机挡在中间，夏知非扛着DV守在右侧，三人像道移动的墙，把所有探头和好奇的目光都挡在五米外。
她在记录簿上写下：“目标危机事件中，三位关联者未出现争夺行为，仅共同执行‘守护’指令。情感渗透效率突破85%。”笔锋顿了顿，又补了句，“建议重点观察目标对‘被保护’的心理反馈。”
夜风卷起天台的落叶，林晚把手机揣进兜里。
明天返校时，大概又要面对“泳池战神”的欢呼了吧？
她望着楼下亮着灯的教学楼，突然想起更衣室镜子上未擦净的水渍——那片模糊的影子里，好像有两个重叠的轮廓：一个是前世撸着键盘骂“圣母婊”的林凡，一个是现在被女生们围在中间的林晚。
而此刻，教学楼某处窗口，三双眼睛正同时望向天台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