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饮下魔药的那一刻起,方木就未曾停止思索自身途径名称背后的真意。
万用纽带——这四个字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所展现的能力,分明更贴近精神领域的感知与影响,为何会被冠以这样的名称?“万用”体现在何处?“纽带”又连接何方?
他并非质疑系统的判定——毕竟都已经被捅死过一次,再怀疑系统就显得有些幽默了。但他隐约察觉,情绪感知或许仅仅只是冰山一角。在这份力量之下,理应存在着更为深
邃、更为本质的形态。
而在塞西莉亚说到消化时,自己便明白了自己的问题。
他的魔药根本没有完全消化,自己只获得部分的力量。
在塞西莉亚步步紧逼的质问下,关于魔药消化的问题再次浮现于方木的心头。
方木立刻在心念中召唤出《浮生百梦》——毕竟刚刚那声轻响绝非幻觉。
书页自动翻至第二纪事,只见其上多了几行醒目的红色标记,而最关键的是,“消化”
二字本身也变成了高亮的红色,如同一个可交互的按钮。
“提示?”方木带着疑惑,用意念“点击”了那个词。
下一刻,一个半透明的、类似对话框的浮窗凭空弹出,上面显示着简洁而核心的规则:
【名称】:消化(序列九)
【释义】:理解并认同你所服食魔药对应‘途径’的基本象征与核心含义,是推动魔药融合、迈向高阶的唯一正途。
爹,我错了,我再也不骂你垃圾了,原来你还有百科全书的作用啊!
那就剩下理解了。
纽带顾名思义,是链接与联系,他能感受到众人的情绪应该是这个原因。
但什么叫万用?
方木大脑在快速思考着,他尝试将两个字拆开理解,这是他还在蓝星遇到不会文言文时惯用的手法。
“万”代表着多的意思,应该是指我能连接的对象和特质是可以无穷无尽。
而“‘用’应该是指我链接之后,可以用他们的力量,或者说可以转换他们的力量。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体内的灵性仿佛在回应他的想法,蓦地躁动起来。那原本温顺流淌的力量,此刻如同获得了生命般扭曲、变形。
顺应着他的意志,竟开始模拟起所有他曾接触过的途径的外在形态——艾莉丝那璀璨的银色流彩、院长那幽蓝的精神轨迹,皆在这一刻于他体内隐隐浮现。方木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能使用这些力量。
或许是序列太低了,这些这终究只是一层空壳。无论那光芒如何变幻、如何贴近其他途径的气息,他都清楚,自己动用不了其中一丝真实的权能。它们只是光影的戏法,灵性的伪装。
不过,够了。
而此时,他所摹拟的,正是属于院长那一途径的精神力量特征。
幽蓝与灰暗交织的光痕在他周身游离不定。
艾莉丝与塞西莉亚注视着眼前的一幕,同时陷入了沉默,尽管两人缄默的缘由截然不同。
塞西莉亚的瞳孔难以察觉地微微收缩,脑海中只反复回荡着一个词:荒诞。
她锐利如刀锋般的目光死死锁住那抹蓝灰色光痕,仿佛要将其层层剥离,从中找出任何一丝幻术或伪装的痕迹。
可那力量的气息冰冷而幽邃,带着独有的、仿佛能窥探情绪般的特质——这的确是“心魇之路”途径无疑!
这简直难以置信……一个偏僻破败的“牧场”,才刚出了一位“规则”系的神启者,转眼又冒出个“心魇”途径的觉醒者?
而另一边,艾莉丝的沉默之下,涌动的是截然不同的思绪。
方木……是什么时候觉醒的?
如果他已踏入非凡,拥有了自己的力量……那自己还能和想得那样,轻易地将他按在床上,肆无忌惮地亲吻、占有,将他的一切牢牢锁进只属于自己的世界吗?
自己是否应该要趁他还未发育早些行动了。
而就在艾莉丝与塞西莉亚各怀心思、沉浸于震惊与沉思之际,方木忽然感到自己的袖口被轻轻拽动。
他低头看去,只见圣女阿芙拉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侧,正仰着小脸看他,手中捧着那本略显厚重的记事本。她无声地将本子递到他面前,上面写着一行工整的字:“你能写一下你的名字吗?”
方木蹲下身,接过她递来的精致羽毛笔。尽管方才消化魔药的冲击与应对塞西莉亚质问的紧张仍未平息,他依旧认真地在本子上写下“方木”二字。
阿芙拉接过本子,冰蓝色的眼眸专注地凝视着这个名字,甚至伸出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在墨迹未干的笔画上轻轻描摹。随即,她像是确认了什么至关重要的讯息,眼中倏然亮起纯粹而明澈的光彩,仿佛发现了独一无二的宝藏。
她再次埋首,专注地书写起来,随后郑重地将本子递回。
新添的字迹工整又透着一股孩子气的诚恳:
“方木哥哥,你的名字,和我今早在预言里看到的‘新朋友’,一模一样哦!”
不等方木细细思索这奇特的“预言”,阿芙拉又迅速写下一行字,然后抬起头,用那双清澈得不容置疑的眼睛望着他,小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与期待。本子上写着:
“你……你能和我做朋友吗?”
似乎怕自己的诚意不够,她急忙补充,笔尖滑动得又快又认真:
“我有很多很多好吃的蜜糖!还有好多外面找不到的、带着香味的童话故事书!都可以分给你看!”
看着她努力“推销”糖果和故事书、试图以此换取友谊的模样,方木心中那根因连番死亡威胁而紧绷的弦,在不经意间被轻轻拨动,松弛了一瞬。他不由笑了笑,接过笔写下:
“好呀!”
然而,阿芙拉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极其重要的禁忌,神色一下子变得严肃无比。她飞快地写下警告,还在句尾用力画上了一个小小的“×”:
“绝对!绝对不可以告诉塞西莉亚姐姐是我先提出要交朋友的!(×_×)”
“她肯定会说‘圣女殿下需恪守仪轨,不可恣意妄为’……耳朵都要听出茧子啦!”
最后,她小心翼翼地将这一页写满字的纸沿缝线仔细撕下,对折再对折,变成一个小小的、妥帖的方块,珍而重之地放进方木的掌心。指尖相触的刹那,方木能感到纸张上残留着她温暖的体温和一丝微弱的、令人安心的灵性波动。
在纸条的最下方,还有一行更小的字,旁边画着一个线条稚拙却无比努力的爱心:
“来自阿芙拉的友谊证明!(`・ω・´)”
做完这一切,阿芙拉抱起她那只柔软的雪白兔子玩偶,稍稍后退半步,努力抿住嘴唇,想让自己的表情恢复成平日那般符合“圣女”身份的庄重仪态,仿佛方才一切都不曾发生。
可她眼中闪烁的雀跃光芒,和那根本藏不住的欢喜笑意,早已无声地将她彻底出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