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怔在原地，茫然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她本以为会遭遇狰狞的怪物，或是某种远古遗留的恐怖造物——总之，该是某种足够危险、足够强大的存在，在此阻拦她的去路。
却唯独没有料到，会是这般景象。
望着那个与自己相貌虽有差异、却依稀能看出轮廓的小艾琳，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她心中蔓延。可为什么偏偏是这一幕？
她记得这个场景。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连她本人都已记忆模糊，但此刻，它却如此清晰地重现眼前。
“很可爱啊。”
身旁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艾琳猛地转头，看见方木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
方木自己也说不清为何会进入这片空间。他只是在雨声的催眠下沉入梦境，再度睁眼时，便看见了这幅画面，以及画面之外的艾琳。
“为什么我每次睡着，梦境就不能正常一点？”方木在心底无奈叹息，“我又不是什么‘调查圣体’，总在梦里乱闯，总觉得会撞上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他能看见艾琳，只是她的状态有些奇异——一层薄纱般的光晕笼罩着她，让她的身形显得有些模糊，仿佛是从遥远之处投射而来的幻影。
“欸——？！恩、恩公？！”艾琳像是受惊的土拨鼠，发出了方木前世在视频里听惯的尖锐鸣叫，“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想知道。”方木的形体比艾琳凝实许多，宛如亲临，语气中的困惑却比她更甚。
“难道恩公已经……这里的只是灵魂？”艾琳暗自嘀咕，毕竟此时的方木理应在与那位指挥家激战才对。
“我没死，指挥家已经被我解决了。”方木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无奈扶额，“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
“恩公已经厉害到这种程度了吗？”艾琳睁圆了眼睛，小嘴微张，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并非本体亲至，而且……”方木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几分缥缈，“不过是侥幸罢了。”
他将目光转向那个正在埋花的紫发小女孩：“这是你？”
眼前的场景他并不陌生——曾在艾琳父亲的梦中惊鸿一瞥。只是比起记忆中那座繁花似锦的花园，眼前的景象略显朴素，花草尚未繁茂，建筑也稀疏得多。
“嗯。”艾琳轻轻点头，唇角泛起一丝自嘲的弧度，“想笑就笑吧。有时候回想起来，连我自己都觉得幼稚。说实话，至今我也不明白，当时为什么要执着于埋葬那些凋谢的花。”
“为什么一定要有理由呢？”方木轻声反问，目光里带着真诚的困惑。
“因为我是公主，未来的国君。”艾琳的背脊不自觉地挺直了几分，声音里透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我做的每一件事，都必须合乎情理，经得起推敲。”
这一刻，方木确实从她身上看到了属于统治者的气度。
“是这样啊。”他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只是安静地倾听——同时不着痕迹地引导着话题走向。
尽管相处时间不长，但凭着前世心理咨询师的直觉，方木敏锐地察觉到艾琳内心深处的某些症结。
某种预感告诉他，艾琳的问题或许与艾莉丝同源——正如弗洛伊德那份报告所言，每一位“神启者”都伴随着独特的性格缺陷。而眼前这位公主，似乎正被某种根深蒂固的自卑感所困扰？
方木尚不能完全确定。但想到日后还要面对艾莉丝的情况，他决定先以艾琳为起点，尝试进行一次“心理疏导”。
“可惜这里没有沙盘。”他在心底轻叹。沙盘疗法可是他前世最得心应手的工具之一——那些细沙与微缩模型构成的“自由与受保护的空间”，总能让人在不自觉中展露最真实的内心。来访者通过摆弄沙具非语言地表达潜意识，治疗师则从沙画的意象中完成沟通。
按照惯例，正式咨询前需要完成一系列准备工作。但这里终究不是蓝星，许多方法都无从施展。
现在只能靠自己的“共情”能力了。
“嗯。”
艾琳像是要确定什么一样，又补了一个字。
“但我觉得，这其实挺酷的。”方木望着远处那个专注埋花的小女孩，轻声说道。
“酷？”艾琳怔住了。她听过太多人夸她可爱、天真，却从未有人用这个词形容过她的行为。
“是啊，”方木语气温和，“在我的家乡，也曾有个和你年纪相仿的女孩做过类似的事。她那时大概十二三岁，一边葬花，一边念着诗句。当时很多人都被触动，甚至纷纷效仿她。”
“真的？为什么？”艾琳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因为这样的举动本身就足够特别，足够动人。”方木认真地看着她，“不是所有事都需要被赋予沉重的意义。一个少女在花开花落间感知生命的温度——这样的画面，本身就美得令人难忘。”
就像语文的阅读理解一样，作者都没有想到的点都有可能被做题人硬生生的写出来。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某种释然：
“人生啊，哪来那么多非有不可的意义。”
“这样吗？”艾琳像是听到什么很意外的话语，低声喃喃道。
随即，艾琳又用她那精致的红瞳看着方木说到：“你真是大叔啊，恩公。这种道理不应该只有那种上了年龄的大叔才知道的吗？”
“.......”方木的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