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的时间过的很快。赞尼亚试着教泽尔西认字——所有字在女孩眼里似乎都没有含义，可能是她对阅读不感兴趣，又或者是对赞尼亚的指示不感兴趣。
不知为何，赞尼亚对女孩有着不少热情。倘若迪莱塔的反应也这么冷漠的话女人是不可能坚持下去的。
“……这就是为什么人们拥簇了一位灰头发的王，哪怕他的头发看起来像破布一样。”女人正对女孩讲着某本书中的内容。“像这种特征一般不会改变，哪怕是到下一代人。他高贵的血很难被脏血冲淡，你能在人们的头发或者眼睛里看出来……”女人说着偷偷瞄了一眼正在擦拭药匙的迪莱塔。
“……我做错了吗？”迪莱塔抑制着把小药匙掰弯的念头。
迪莱塔发誓自己没有过于敏感，赞尼亚一直在鬼鬼祟祟地偷看她，而且还是以一种她不得不注意到的方式。
“没有，拜托你轻一点，你握着的是我的信任。”
“那你在干什么？”
“做一些你做不到的事情。”女人总是能给出让人不满的回答。“我才注意到你有一双蓝色的眼睛。”
“……”
又过了一会儿，当阳光变淡了一些时，赞尼亚宣布开心的时光要结束了。迪莱塔怀疑屋里会不会有第二个人认同，坚信不会有第二个人应声，不过她也不能承认这是段糟糕的时光。迪莱塔总觉得在这小屋里的氛围比在家开心一些。
“那么……孩子们，我们现在是时候回家准备乖乖休息了，或者……我们可以去森林里逛逛。”赞尼亚从一个陶罐里掏出两块糖果。“你们听话的奖励，”一颗被塞进了迪莱塔的手里，“希望你会喜欢它，起码吃完后不要再那么安静了。”另一颗被塞进了泽尔西的嘴里。
“去森林里做什么？”迪莱塔觉得这些糖比蜂蜜要粘，也像蜂蜜一样甜。
“我在想……也许你的好朋友在那落下了什么东西。毕竟我们现在也搞不清楚她是从其他地方跑过来的，还是从地里长出来的。依我看，一个小女孩独自一人穿越森林只能是收了灰域之王的旨意，但灰域之王又怎么可能让她靠近我呢？”女人捅了捅泽尔西的脸颊，让糖果挪动了位置。
“……我觉得这听起来不怎么好，而且我也找不到之前的地方。”
“你的冒险精神也没发育完全吗？我觉得你应该也好奇这个小家伙的来历，说不定她随身携带的小包被乌鸦抢到了树上，里面放着一封她父母写的信呢。”赞尼亚挑了挑眉。“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在可靠的独立学者的陪伴下你们不会有事的。”
“那你要告诉沃夫雷克，是你让我们进去的。”
“你还没有学会开玩笑。要知道，我从来不和他分享这种事情，我的意思是冒险这件事本身。”
就这样，她们顺着迪莱塔的记忆回到了森林边缘。迪莱塔没有废太多功夫就找到了正确的入口，但再深入的地方就不太能确定了，毕竟她当时也没有花心思注意自己走到哪里了。
“……就到这里了。”
赞尼亚环顾了一下四周。“我还以为有机会找到安弗草呢。”
“剩下的路我都是跟着一个乌鸦走的。”迪莱塔找到了一颗熟悉的树干。她抚摸着它，几乎能感受到树皮在手心颤动。
“哦，我只听说过狼会尝试吸引人到森林深处，乌鸦我可是第一次见。如果它能把别人的东西挂在树上我也不会意外了。”
“你说，树会动吗？”
“真是一个天真的像样的问题。当然会，亲爱的，只是你通常察觉不到。”
突然，什么东西扯了扯迪莱塔的袖子，吓得她猛地甩了甩胳膊。转头一看，是泽尔西在她旁边，示意着她方向。
“唔，看来小家伙的脑袋还挺灵光的。”女人起身，将一些植物揣进兜里。
迪莱塔总觉得泽尔西有些激动，至少比平时更主动不少，那双黑色的眼睛在注视着她是似乎都多了一丝光芒。
“你把乌鸦当朋友吗？”迪莱塔伸手拍了拍女孩身上的灰。“我不太喜欢它。”
“朋友……？”泽尔西的声音非常轻。
“你没有见过它吗？”
对方点了点头。“我感觉到，它在找我。”
“孩子们，你们在说什么？”赞尼亚笑嘻嘻地贴在了她们的身后。“我刚刚是听到小家伙说话了吗？”
“……是的。”迪莱塔开始往泽尔西示意的方向走。
“所以说了什么？
“你自己问她。”
赞尼亚看向一旁的女孩，但女孩并没有在看她。
“唉，没有人珍惜我。”女人越过迪莱塔走到了最前面。“除了我还有谁愿意陪你们来这种地方探险呢？”
在白天的时候，森林的边缘很少有动物出没，它们通常会等到黄昏或是夜晚才有可能去靠近温门城的一侧觅食。大多数时候，动物们都徘徊在森林的中心或是另一侧的边缘。
不知道从何时起，迪莱塔发现自己牵着泽尔西的手。她又听到了那轻微的，从对方的内心深处传来的声音。现在这声音不如那天那般强烈，但它似乎变得更加柔和且复杂。
走着走着，泽尔西停了下来。在她们面前的是一片林间的空地，两侧虽然有阳光从树梢照入，但看起来比方才经过的森林都要更加昏暗。
“小黑影？”
泽尔西盯着一个角落，好像在犹豫着什么。
“到了吗？也没多远……”赞尼亚从皮袋里掏出一柄小刀，俯身翻弄着灌木。
泽尔西开始靠近那个角落，迪莱塔在她的身后跟着。在那角落旁的一棵树上，枝叶晃动了几下。
“那边有什么东西吗？”女人抬起头，注意到了女孩的动作。
“那应该是一只……”
没等迪莱塔说完，一只乌鸦冒了出来。迪莱塔不确定她之前遇到的时不时一只，因为它并没有大得惊人，但她还是没敢继续往前走。
“一只乌鸦？”赞尼亚看了角落一眼。“看看这个，迪莱塔。这就是安弗草，看它长得像不像你……”
迪莱塔眨了眨眼，想让视线变得更清晰。看到那只乌鸦扑棱着翅膀，落在了泽尔西的肩膀上。
“……不过你要小心，它是有毒的，会导致人出现幻觉乃至失去意识，所以不能轻易地切……咦，好像已经……”
赞尼亚将手伸进了皮袋里，翻找着什么东西。
“赞尼亚？”
迪莱塔回头看去，但她没有得到回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