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
一阵轻微的鼾声，将孙林从沉睡中吵醒。
声音很细，带着均匀的节奏，像小猫的呼噜。
孙林睁开眼，意识还有些模糊。
他感觉身上有点沉，暖烘烘的。
低头一看，一只白皙的手臂正搭在他的胸口，将他抱得紧紧的。
昨晚入睡时，还隔着一点距离的阿尔托莉雅，不知何时已经翻了个身，整个人都贴了过来。
金色的发丝蹭在他的脖子上，痒痒的。
温热的呼吸，平稳地吹拂在他的耳边。
「啊？」
孙林的大脑瞬间清醒。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一动也不敢动。
昨晚还是背对背，怎么睡了一觉就变成面对面相拥了？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柔软轮廓，以及那隔着布料传来的温热。
尴尬只持续了不到三秒。
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就从孙林心底涌了上来。
醒来时能感受到另一个人的体温和心跳，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奢侈。
孙林小心翼翼地，想把她的手臂挪开。
就在他的指尖刚刚碰到阿尔托莉雅手腕的瞬间，他清晰地看到，她那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她醒了。
阿尔托莉雅首先感觉到的是温暖，和一个坚实的胸膛。
然后她就意识到，自己的姿势……非常不妙。
「完蛋了！」
「我怎么会抱着Master睡！」
「身为骑士的威严！身为王的矜持！全都没了！」
阿尔托莉雅内心掀起了狂风巨浪，但身体却僵硬的像块石头。
她能感觉到御主轻微的动作，也知道对方已经醒了。
现在睁眼，绝对是大型社死现场。
装睡！
这是唯一的办法！
于是，孙林就看到，身前的少女骑士非但没有醒来，反而还往他怀里又蹭了蹭，嘴里发出了一声含糊的呓语。
孙林：“……”
行吧，你继续装。
早餐时间。
老杰克的酒馆里，已经坐了几个早起的佣兵和旅人。
阿尔托莉雅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庄重模样。
但她那微微泛红的耳根，和不敢与孙林对视的眼神，还是出卖了她。
“两位大人，你们的早餐。”
老杰克端着一个巨大的木盘走了过来，上面是满满一大锅热气腾腾的豌豆炖猪肉。
浓郁的肉香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前一秒还维持着骑士威严的阿尔托莉雅，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
(✧∇✧)
那双碧绿的眸子里，仿佛有星辰在闪烁。
“Master，我开动了！”
话音未落，她已经拿起勺子，开始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进食。
那不是吃饭。
那是风卷残云。
酒馆里的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边。
老杰克和他孙女莉莉惊得和个表情包一样。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身形娇小的金发女骑士，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一个人干完了足够五个壮汉吃的炖肉。
吃完，她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
整个酒馆，鸦雀无声。
孙林却一脸淡定，仿佛早已习惯。
他举起手。
“老杰克，麻烦再来三份。”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枚银币，轻轻放在桌上。
老杰克咽了口唾沫，连忙点头哈腰地跑去准备。
阿尔托莉雅的脸颊，瞬间红了。
她偷偷瞥了一眼孙林，看到他脸上没有丝毫嘲笑或惊讶，只有一片理所当然的从容。
一种暖流，悄然淌过心间。
「Master……」
『叮，收到老杰克的震惊，莉莉的崇拜，佣兵甲的难以置信（点击括号查看详情）英灵源+8』
『您有一份新的奖励未领取』
震惊我明白，难以置信也说得过去，那个叫莉莉的你崇拜什么啊可恶(ꐦÒ‸Ó)。
孙林心中一动，默念。
“系统。”
蓝色的光幕在眼前展开。
他直接跳到【英灵】一栏。
『英灵：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
『羁绊等级：完全认可（你的誓言与行动，让她认可你作为御主的资格。）』
羁绊等级变了。
他记得昨晚还是“初步认可”。
一行新的提示在面板下方缓缓浮现。
『检测到羁绊等级提升，发放奖励：体质共享（初级）。』
『您已获得英灵阿尔托莉雅（C级）5%的身体素质，当前身体等阶已提升。』
随着他领取完奖励，一股微弱但清晰的暖流，瞬间传遍孙林的四肢百骸。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更轻盈，力量也增强了不少。
还好我有挂.jpg
孙林立刻切回【宿主】面板。
『宿主：孙林』
『等阶：F级（等同于当前世界序列8）』
『模块：语言通晓、体质共享（5%）』
『评价：菜，但不是那么菜了。』
孙林深吸一口气，缓缓攥紧了拳头。
他记得昨天他的等阶还是凡人，今天就变成E级了吗？一朝悟道序列8，今日方知我是我是吧
怎么E级了还是菜啊，起码给个喽啰或者渣渣的称呼吧！
吃完饭，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身后的阿尔托莉雅寸步不离。
空气还有点凉，等他们两个站在酒馆外面的时候，孙林看着阿尔托莉雅碧绿的眼眸。
阿尔托莉雅不明所以，凑了过来。
“有时间，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阿尔托利雅。”
眼前的女骑士郑重的看着孙林。
“现在就有时间，Master。”
孙林想起来了那个动漫里的阿尔托莉雅，想拿万能的许愿机改变不列颠命运的女孩。
不知道，那是她的过去，还是她的未来？
阿尔托莉雅红唇轻启，慢慢的诉说着那个关于她的故事。
一个少女，为了保卫国家扛起了本不属于她的重任。她满怀希望，换来的却是背叛。
直到快要死的时候，她依然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是她这个王不懂人心，才把事情搞得一团糟。她后悔了，后悔当初做出那个决定。
但说到底，这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悲剧。
一个王，为了国家和人民献出了自己的一切，但她的人民，却没有守护好自己的王。
“所以阿尔托莉雅是在和莫德雷德同归于尽之后就被我召唤过来吗？”
“是的，Master。”
孙林静静的听着，突然说了一句。
“其实阿尔托莉雅你啊，并不像那个人说的一样，不懂人心。”
“你在成为王的那一刻已经没法选了，没办法走下神坛了。”
“在拔出那把剑的时候，Master，我在想，会不会有人比我更适合成为不列颠的王。”
阿尔托莉雅看着孙林，她很喜欢就这么静静的抛出疑问，听着孙林给他解答。
孙林没有直接回答阿尔托莉雅的问题，而是看向远处。
泥泞的土路上，几个衣衫褴褛的农奴正麻木地走向田地，他们的眼神空洞，像是行尸走肉。
“阿尔托莉雅，这个领地和你的王国比起来怎么样？”
孙林的声音很轻。
“可能会大一点，不过和不列颠没什么不同。”
阿尔托莉雅顺着孙林的目光看去，看到了那些挣扎着存活的农奴，她喃喃自语。
“如果你是这个领地的领主，会让他们过得很好吗？”
还没等阿尔托莉雅作答，孙林又说。
“黑石领的男爵我听老杰克昨天和我说过，那是一个仁慈的领主，会主动免税，子民安居乐业。”
“男爵死了才三年吧？就变成了这样。”
“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正确的王，也没有能长生不死的领袖。”
“阿尔托莉雅，做错的不是你，也不是你的子民。”
“错的不是个人，而是时代本身。”
孙林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王要做的是权衡，是取舍，是牺牲。你不可能满足所有人，当你试图那么做的时候，就是悲剧的开始。”
阿尔托莉雅安静的听着，眼睛中倒映着孙林的身影。
“你试着去改变不列颠的悲剧，你没做到，所以你觉得是不是会有更好的人能做到。”
他看着阿尔托莉雅那张依然带着迷茫的俏脸，忽然笑了。
“我和你说过的吧？我的系统可以随机召唤出来各种人物。这么多的人，总会有各种奇奇怪怪的能力，我们会找到正确的答案，拯救不列颠的答案。”
“先从黑石领开始。”
孙林看着远处几个正在干活的农奴。
他的内心，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穿越之初，他想的只是怎么活下去。
但现在，看着这些在绝望中挣扎的人，那个收到了十斤肉就对着他感激涕零的农奴卡姆，听到了阿尔托莉雅的自责与无奈，他的内心里有一种想法正在萌芽。
孙林转过头，认真的看着阿尔托莉雅。
“阿尔托莉雅，你说，我们改变黑石领的第一步，可不可以让这里的人，都能吃饱饭，不用再看人脸色过活？”
阿尔托莉雅愣住了。
这个问题，深深的触动了她。
王的职责，不正是让人民丰衣足食吗？
她看着孙林，从他那双黑色的瞳孔里，看到了一种她曾经无比熟悉的光。
那是一种名为“理想”的光。
她碧绿的眼眸里，映照着孙林认真的脸庞。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风停了，远处农奴麻木的劳作声也似乎消失了。
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阿尔托莉雅的心脏，从未跳得如此剧烈。
让人民吃饱饭。
多么简单，多么朴素的一句话。
这不正是她拔出石中剑时，对自己，对整个不列颠许下的最初的，也是最终的誓言吗？
可她穷尽一生，燃尽所有，换来的却是卡姆兰的尸横遍野，是理想的崩塌。
她以为自己错了。
她以为是自己不懂人心，才导致了那样的结局。
所以她在死之前许愿，希望能有一次重来的机会，希望能有一个更合格的王来代替自己。
是英灵召唤系统回应了她，把她带给了这个男人。
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来自异世界的，甚至有些弱（la）小（ji）的御主，却用最平静的语气，告诉她。
错的不是你。
是时代。
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她心中积郁多年的阴云。
是啊。
她是不列颠的王。
她可以击溃外敌，可以统一王国，可以带来短暂的和平与胜利。
但她无法与一个饥饿、贫穷、绝望的时代为敌。
这不是一个王能够凭一己之力战胜的敌人。
阿尔托莉雅缓缓低下头，金色的发丝垂下，遮住了她此刻的神情。
她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孙林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他知道，这个问题，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许久。
阿尔托莉雅才重新抬起头。
她的脸颊上，带着一抹从未有过的，淡淡的红晕。
那双清澈的碧眸中，迷茫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光亮，像是雨后初晴的天空，又像是星辰一样。
她看着孙林，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有些犹豫。
那份属于骑士王的庄重和矜持，在这一刻，与一个少女本能的羞涩，进行着激烈的交战。
终于，她下定了决心。
“Master。”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我……”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双碧绿的眼眸，牢牢地锁定了孙林。
“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阿尔托莉雅感觉自己的脸颊更烫了。
这听起来，太奇怪，太像某种告白了。
但她没有退缩。
她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声音也逐渐变得坚定，变得清亮。
“我会追随您，去找到您所说的那个答案。”
“为这个黑石领，找到解决的办法。”
“也为……不列颠，找到救赎的道路。”
“无论前方是敌人还是深渊，我的剑，都将为您扫清一切障碍。这并非仅仅源于契约的束缚。”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道。
“而是我，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的，个人意愿。”
这是王的誓言。
一个卸下了所有重担的少女，向着为她指出方向的人，献上的最纯粹的忠诚与信赖。
孙林被她眼中那灼热的光芒震住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与阿尔托莉雅之间，那道无形的契约，在这一刻发生了某种质变。
不再是单纯的御主与英灵。
而是……战友。
是拥有同样目标的，可以彼此托付后背的同伴。
他伸出手，想像昨天那样，帮她拨开脸颊边的发丝。
但这一次，他没有缩回。
他的指尖，轻轻触碰到了她微烫的脸颊。
阿尔托莉雅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
但她没有躲开。
“我相信你。”
孙林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我也相信我们，一定能做到。”
『叮！』
清脆的系统提示音在孙林的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英灵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情感发生剧烈升华。』
『羁绊等级提升！』
『当前羁绊等级：初步信赖』
『羁绊奖励发放：技能共享（初级）』
『您已获得英灵阿尔托莉雅技能：直感（E级）』
『直感（E级）：在战斗中，可以有限度地预判对自己不利的攻击轨道。在日常中，可以模糊地感知到危险或机遇的来源。（宿主特殊功能:增强五感』
『英灵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等级提升！』
『当前等级：C+』
孙林还来不及消化这巨大的惊喜，一股奇异的感觉就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的各种感官，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放大了。
他能清晰地听到远处酒馆里老杰克打哈欠的声音。
能听到酒馆里佣兵们的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昨天林子里那道金光……”
“巴赫神父，连滚带爬跑回教堂，脸都肿了！”
“嘘！小声点！听说黑石领现在管事的是雷顿管家，那家伙跟巴赫神父穿一条裤子的！”
“男爵大人早就病死了，现在整个黑石领，就是雷顿说了算，那家伙可比神父狠多了。”
“听说管家雷顿带着几个人，今天一早就在村口盘查，像是在找人，好像还说要找到黑发的人。”
“该不会是刚才出去的那个黑发小子和他旁边的骑士吧...”
孙林不动声色地听着，将这些关键信息一一记下。
看来，那个逃走的神父，报复很快就会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