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黑石领第一民兵团开始训练的第二天了。
雷欧奈总说这个名字土，可是就是她叫的最起劲。
“黑石领第一民兵团的兄弟们！有人想当斥候吗？”
她跳上一张桌子，双手叉腰，金色的长发在清晨的风中飞扬，像一头骄傲的母狮。
“要求很简单！”
“只要跑得快！眼神好！胆子大！”
“觉得自己可以的话就来我这边报名。”
雷欧奈刚想从桌子上下来，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只要二十个人！”
一群看起来机灵瘦小的年轻人立马围了上去，互相争吵到底是谁第一个报名。
另一边，阿尔托莉雅则完全是不同的风格。
她穿着铠甲，手里拿着孙林给她的那本训练手册。表情严肃的像是在检阅骑士。
她用余光瞟了一眼和新兵一起站着的孙林，在他没注意之前就快速收了回去。
“以身高为基准，四人一组，自行列队。”
她的声音清冷，但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新兵们立刻手忙脚乱的开始找位置。
孙林的身高在一群普遍营养不良的农奴中显得鹤立鸡群，很自然的被分到了第一组。
和他站在一起的，是那个沉默寡言的老兵罗德，还有卫队长的儿子，一脸憨厚的冈纳。
最后一个过来的人，是那个黑皮肤的铁匠姑娘艾拉，她比冈纳还要高出半个头。
三十三个小组，一百三十二名新兵。
莉安娜早就考虑到了女兵的问题，特地在军营旁边加盖了一排独立的木屋作为女生宿舍。
艾拉和莉莉，还有一个总是低着头，名叫小诺的沉默女孩，住在了同一间。
而男生宿舍，因为莉安娜还没有怎么修建的原因，还是大通铺。
不过，这没有让这些新兵产生什么不满，新兵们大多数曾经都是农奴或者是农奴的孩子，有个住的地方就欢天喜地了。
“现在，你们所有人都是军人，不是农民了。”
“训练正式开始。”
“所有人！站好！”
阿尔托莉雅的声音响彻训练场。
“胸膛挺起来，你现在是军人了。”
阿尔托莉雅的视线扫过去，总能抓到几个站的不标准的人。
“腿站直了，不许抖！”
半个小时的站军姿，对这些平日里干惯了农活的汉子来说，不算什么酷刑。
但是阿尔托莉雅在开始之前就规定了，不能动一下，也不能放松。
如果她发现哪个小队里的人动了，那整个小队都需要加练。
孙林站得笔直，纹丝不动。
他能感觉到，体内那股源自阿尔托莉雅的力量，让他拥有了远超常人的耐力。
接下来的负重越野，更是让所有人见识到了孙林的变态。
孙林跑在队伍里，呼吸平稳，甚至感觉不到什么压力。
他现在的身体素质是D级，序列6的水准，和雷欧奈一样，这种程度的体能训练对他来说，就像是热身。
他背着和罗德一样重的沙袋，跑在队伍的最前面，气息匀称，甚至还有余力回头鼓励掉队的士兵。
旁边的罗德偷偷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全是惊骇。
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年龄也不大的样子，甚至皮肤都那么白净。
可起码得有序列7之上了。
罗德见过序列7的大人，那是他的队长。
好像他的队长也没有孙林这么好的耐力。
“这位大人……是不是序列5啊？”冈纳累得像条狗，舌头都伸了出来。
“他……他不是人。”罗德喘着粗气，给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
阿尔托莉雅站在场边，看着孙林那矫健的身影，碧绿的眼眸里，漾起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与骄傲。
「不愧是我的Master。」
下午的训练科目是军阵练习，孙林之前从来没做过这方面的练习，所以看起来有点笨手笨脚。
冈纳和罗德还有艾拉他们三个也不逞多让。
莉安娜找来了几个据说是真的上过战场打过仗的老兵，老兵们分成好几组，一点一点耐心的教导这些新兵。
“盾牌手！举高点！你想让敌人的箭射穿你队友的脑袋吗？”
“长枪手！腰挺直！没吃饭吗？”
老兵们的吼声此起彼伏。
阿尔托莉雅背着手，在队伍中巡视。
当她走到孙林这一组时，脚步停了下来。
“Master。”她走到孙林面前，声音不大，却足够周围的人听见。
“你的姿势，不对。”
孙林一愣。
他正按照老兵教的，标准的举着木枪。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阿尔托莉雅已经伸出手，覆在了他握枪的手上。
她的手很凉，带着一丝微颤。
“手腕要放平，这样出枪才稳。”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孙林能感觉到，她掌心的温度在升高。
接着，她的另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孙林的腰上。
“重心下沉，腿再分开一点。”
她靠得很近，温热的呼吸吹拂在孙林的耳边，带着淡淡的清香。
孙林整个人都僵住了。
周围的队友们，罗德，冈纳，还有那个高个子艾拉，全都默契的转过头，假装在认真研究天上的云。
艾拉:这云可真云啊。
冈纳:确实。
罗德:实则不然。
老兵更是咳嗽一声，跑到隔壁小组去指导了。
「这个笨蛋骑士王……」
孙林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这是赤裸裸的以权谋私啊！」
阿尔托莉雅却好像浑然不觉。
她认真的调整着孙林的每一个动作。
她的脸颊微微泛红，心跳得飞快。
「我只是在指导Master……对，只是指导。」
「他的姿势确实有点问题，我必须纠正他。」
「这是总教官的职责。」
她不停地在心里给自己找着理由，手上的动作却越来越慢，越来越轻。
她很享受这种感觉。
能光明正大的触碰他，感受他的体温和心跳。
周围的空气，都好像变得甜甜的。
到了晚上，孙林拒绝了莉安娜为他准备的单间，抱着一床被子，走进了民兵们的大通铺。
训练枯燥而辛苦。
一天下来，所有人都累得像滩烂泥。
可当厨房端出大锅大锅冒着热气的肉汤和黑面包时，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他们狼吞虎咽，像是要把一辈子的饥饿都补回来。
每天的训练，孙林都和普通士兵一样完成，甚至做得更好。
他从不摆什么架子，吃饭和大家一起排队，晚上睡在硬邦邦的大通铺里，和罗德他们吹牛打屁。
新兵们对他的敬畏，渐渐变成了一种发自内心的亲近和信服。
阿尔托莉雅站在高处，看着这一切。
看着孙林被汗水浸湿的黑发，看着他和士兵们勾肩搭背的笑容，看着他越来越挺拔的身姿。
她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真好啊，Master。」
「您正在成为一个真正的领袖。」
她为他感到骄傲。
可这份骄傲，到了晚上，就变成了无尽的空虚。
床的另一半是冷的。
空气里没有他的味道。
耳边听不到他平稳的呼吸声。
她抱着膝盖，将脸埋了进去。
好想他。
白天有多么为他自豪，晚上就有多么思念他。
那个让阿尔托莉雅感到害羞的梦，不受控制地又一次浮现在脑海里。
那个她穿着婚纱，和他交换戒指的梦。
那个……他和她肌肤相亲，融为一体的梦。
阿尔托莉雅感觉自己的脸颊开始发烫，身体也变得燥热起来。
一股陌生的，让她羞于启齿的感觉，从身体最深处涌了上来。
她的手，不受控制的，悄悄往下滑去。
阿尔托莉雅想找回梦里那种感觉。
那种被他拥有的感觉。
就在她即将沉沦的时候，阿尔托莉雅猛的惊醒。
“我……我在做什么！”
她像是被烫到一样，飞快的缩回了手，脸上写满了羞愧和惊恐。
我是骑士！
我是不列颠的王！
我怎么能……怎么能有这么不知廉耻的想法！
她猛的从床上一跃而下，冲进城堡主卧旁的盥洗室。
冰冷的井水，从头顶浇下。
刺骨的寒意，让她浑身一颤，也浇熄了那股邪火。
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身体缓缓滑落，蹲在地上，将脸埋在膝盖里。
水珠顺着金色的发丝滴落，分不清是井水，还是泪水。
“我要快点睡着才行……”
她喃喃自语。
“睡着了，就到白天了。”
“白天，就可以见到Master了。”
训练的日子，一天天过去。
孙林定下的训练计划，简单到枯燥。
第一个月，不练刀剑，不练格斗。
只练三样东西。
队列训练，武装越野，听口令进行军阵演练。
每天，民兵们就像一根根木桩，在训练场上一站就是几个小时。
然后就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的跑着，最后小队的队长喊口令，进行对应的军阵训练。
民兵们没有任何怨言。
对他们来说，能吃饱饭，能顿顿吃肉，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让他们站一天，他们也愿意。
可原来的那五十名卫兵，却渐渐有了不和谐的声音。
“搞什么啊？每天就跟傻子一样站在这里，有什么用？”
“就是，我们是来打仗的，不是来当木头人的。”
“那个阿尔托莉雅大人，虽然厉害，但她懂怎么带兵吗？”
他们虽然敬畏阿尔托莉雅那足以劈开教堂的力量，但对于这种训练方法，却嗤之以鼻。
他们觉得自己底子好，训练时便开始悄悄偷懒。
站军姿时，他们的身体晃晃悠悠。
走队列时，他们的脚步拖拖拉拉。
民兵和卫兵之间，渐渐出现了一道无形的裂痕。
孙林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没有出声制止。
直到训练的第十天。
他召集了所有人。
“今天，我们进行一场比试。”
孙林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民兵出三十人，卫兵出三十人。”
“比试分为两项，负重跑步和军阵对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