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划破夜色。
没有杀气，没有预兆，精准而致命。
孙林的瞳孔猛地收缩，脑海中的【直感】技能疯狂预警，一股凉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个男人散发出来的气息和阿尔托莉雅一样强大。
他听到了安狄刚刚的报信。
这是序列4的刺客。
这个戴着面具的序列4，周身散发出的压迫感，远超他遇到的任何敌人。
他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
孙林猛的向后仰倒，同时一把抓住安狄的衣领，把他拽到自己身后。
匕首几乎是贴着他的鼻尖划过。
“反应不错。”
面具男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玩味，仿佛在欣赏猎物垂死的挣扎。
他没有追击，只是站在原地，那双透过面具的眼睛，已经锁定了孙林。
“大人！”安狄吓得魂飞魄散，他没想到自己一番好意，竟然直接把死神引到了孙林面前。
“躲到我后面去！”孙林低吼一声，从地上翻身而起，摆出了阿尔托莉雅教他的格斗架势。
他知道自己不是对手。
序列6和序列4之间，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但他不能退。
安狄是冒着生命危险来向他告密的，他不能让这个刚刚鼓起勇气选择光明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哦？还想反抗？”面具男轻笑一声，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孙林的心脏狂跳，【直感】的预警让他下意识地向左侧跨出一步。
面具男的匕首划破了孙林的衣服，给他造成了几道划伤。
好快！
孙林咬紧牙关，忍着剧痛，回身一拳砸向对方的侧脸。
面具男甚至没有躲闪，只是随意的抬起左手，便轻描淡写地抓住了孙林的拳头。
“咔嚓。”
骨骼错位的声音清晰可闻。
“唔！”孙林发出一声闷哼，剧痛让他眼前一黑。
“三脚猫的功夫。”面具男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屑。
“就凭你这点本事，还不是我的对手。”
他随手一甩，将孙林整个人都甩了出去。
孙林重重的撞在军营的木墙上，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大人！”安狄哭喊着想要冲上来，却被面具男一脚踹翻在地。
“别急，下一个就是你。”
面具男一步步走向孙林，手中的匕首在月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光。
“告诉我，那些黑石是什么？”
“你又是谁的人，敢在子爵的眼皮子底下搅动风云？”
“还有，你身上没有斗气，也没有法力，怎么做到和我抗衡两招的？”
孙林靠着墙，大口喘着粗气，大脑飞速运转。
拖延时间。
必须拖延时间。
阿尔托莉雅和雷欧奈就在城堡，只要她们发现自己没回去，一定会出来找。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孙林冷冷的回答。
“嘴还挺硬。”面具男走到他面前，蹲下身。
“我有很多方法让你开口。”
他举起匕首，对准了孙林的眼睛。
“比如，先把你这双不怎么听话的眼睛挖出来。”
“回答我的疑问，我可以留你一条狗命。”
千钧一发之际，孙林做出了决定。
他没有丝毫犹豫，在脑海中对系统下达了指令。
“系统！把所有英灵源，全部用来提升阿尔托莉雅的等级！”
阿尔托莉雅，如果我们心灵相通的话，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这个刺客似乎并不想直接杀死自己，他会想知道黑石领的这些秘密，孙林觉得还能挣扎一会。
这是我唯一能做的报信手段了，阿尔托莉雅。
『确认消耗1200点英灵源，将英灵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等级提升至B级吗？』
“确认！”孙林在心里念道。
『英灵源-1200。』
『当前剩余英灵源：0』
『英灵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等级提升中……』
『提升完成！』
『当前等级：B（等同于当前世界序列4）』
『宝具：风王结界（已解锁）』
『宝具：誓约胜利之剑（未解锁）』
做完这一切，孙林反而松了口气。
他看着眼前面具男那双戏谑的眼睛，忽然笑了。
“你在笑什么？”面具男皱了皱眉。
“我在笑，你马上就要死了。”
城堡，主卧。
阿尔托莉雅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块干净的布，擦拭着她的铠甲。
雷欧奈则四仰八叉的躺在地毯上，百无聊赖的看着天花板。
“我说金毛，老大怎么还不回来啊？不会是被哪个小姑娘给拐跑了吧？”
阿尔托莉雅没有理她，只是专注的擦着剑。
可她的心里，却莫名的有些不安。
就在这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从阿尔托莉雅身体里传来。
那是一股熟悉而磅礴的力量，是她自己的力量。
在成为英灵之后，她的能力被系统封印了很多。
现在，这股力量在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奔涌。
被系统封印的力量，正在解开枷锁，疯狂的回归。
“砰！”
她手中的盔甲掉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阿尔托莉雅的身体微微颤抖，那双碧绿的眼眸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是Master用了英灵源帮她提升等级。
英灵源是Master的生命。
是他说好要留着，万一受伤了，用来修复身体的保命符。
「阿尔托莉雅，我攒够1200点英灵源了！可以给你升级了！」
前几天，他还像个献宝的孩子，兴高采烈地在她面前炫耀。
「不行！」
「Master，你必须留着。你的安全，比我的实力更重要。」
她是这么回答的。
她用最严厉的语气，拒绝了他。
可现在……
他还是用了。
毫不犹豫的，全部用在了她身上。
这个笨蛋！
这个无可救药的大笨蛋！
这个笨蛋一定遇到了什么他处理不了的事情！
“喂，金毛，你怎么了？”雷欧奈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从地上一跃而起。
“哭什么啊？”
阿尔托莉雅没有回答。
泪水模糊了视线。
一股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从她身上爆发出来。
“Master……出事了。”
她丢下这句话，身影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直接撞破窗户，冲了出去。
“我靠！”雷欧奈愣了两秒，也立刻反应过来，紧随其后。
军营外。
面具男的匕首，停在了孙林的眼前。
他忽然感觉到一股让他心悸的力量，正在从城堡的方向急速靠近。
那是什么？
他猛的抬头。
一道金色的光芒，如同流星坠地，瞬间出现在他面前。
光芒散去，露出阿尔托莉雅的身影。
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那双碧绿的眼眸，不带一丝温度。
“你，想好怎么死了吗？”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面具男浑身汗毛倒竖。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手中的匕首横在胸前。
“你是谁？”面具男的额头，渗出了一丝冷汗。
眼前的这个女人，带给他的压迫感，甚至比子爵大人还要强烈。
阿尔托莉雅没有回答。
她只是举起了手中的无形之剑。
“风王铁锤！”
狂暴的魔力，汇聚成一道肉眼可见的风，朝着面具男狠狠砸下。
面具男脸色剧变，他把匕首挡在身前。
轰隆！
一声巨响。
面具男被砸飞出去，狠狠的撞在远处的墙壁上，将坚硬的石墙都撞出了一个大坑。
他挣扎着爬起来，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
面具，已经碎裂了一半，露出一张惊骇欲绝的脸。
“序列4……不，你比序列4还要强！”
他不敢相信。
穷乡僻壤的黑石领怎么会有这种怪物！
阿尔托莉雅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
她一步踏出，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再次出现时，已经到了面具男的身前。
“第二击。”
无形之剑，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当头劈下。
面具男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整个人就被狂暴的风压，彻底撕成了碎片。
狂风散去。
阿尔托莉雅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孙林面前。
她身上那股毁天灭地的气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的目光，落在了孙林身上。
看着他嘴角的血迹，看着他身上那一道道细小的伤口，看着他那只无力垂下的，变形的手腕。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快要无法呼吸。
她的嘴唇，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
“Master……”
她伸出手，想去触碰他的伤口，却又不敢。
“我没事。”孙林笑了笑，想安慰她。
可他刚一开口，阿尔托莉雅的眼泪，就决堤了。
“哇——”
她再也忍不住，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扑进孙林怀里，嚎啕大哭。
“对不起……对不起Master……”
“我没有保护好你……我又没有保护好你……”
她的哭声，撕心裂肺。
孙林抱着怀里瑟瑟发抖的少女，心里又疼又软。
他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
“我这不是没事吗？”
“笨蛋！笨蛋Master！”
阿尔托莉雅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一边哭一边用小拳头捶着他的胸口。
“你为什么要用掉英灵源！那是给你保命的啊！”
“你知不知道，没有了那个，你是真的会死的！”
“你这个笨蛋！大笨蛋！”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雷欧奈姗姗来迟，看到眼前这如同天灾过境般的场景，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我……我操……”
她看着那个站在废墟中央，浑身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金发少女，感觉自己好像第一次认识她。
这小金毛……也太猛了吧？
最后雷欧奈还是选择默默的转过身，带着那个被吓傻了的安狄回到了军营。
把空间，留给这对笨蛋。
阿尔托莉雅抱着孙林回到了卧室。
回到卧室，阿尔托莉雅依然紧紧地抱着孙林，像一只生怕被丢弃的小猫，一刻也不肯松手。
孙林身上的伤，在系统的治疗下已经痊愈。
可阿尔托莉雅心里的伤，却好像更重了。
她把脸埋在孙林的胸口，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默默的流着泪。
房间里，只剩下她压抑的，小声的啜泣。
孙林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她金色的长发。
“阿尔托莉雅，别哭了。”
“那些英灵源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
“可是……可是……”阿尔托莉雅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又自责，又后怕，又生气。
自责自己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危险。
后怕自己如果再晚来一步，会看到怎样可怕的场景。
更气孙林，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安危，看得比他的生命还重要。
她知道，那是当时最好的办法。
可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又是另一回事。
她无法想象，如果孙林真的出了意外，自己会怎么样。
这个世界，会瞬间失去所有的色彩吧。
“我还能再赚回来的。”孙林的声音很温柔。
“可是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阿尔托莉雅猛的抬头，红着眼睛看着他。
“万一下一次，我来不及呢？万一下一次，你没有英灵源了呢？”
她越说，心里越慌。
她发现，自己对这个男人的依赖和在乎，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从者对御主的范畴。
她在和莫德雷德同归于尽之后，是英灵召唤系统找了上来，和她说，只要成为这个男人的英灵，就可以满足她的愿望。
她的愿望很简单，也很可笑，会不会有人比我做的更好，可以拯救不列颠。
可是还没和这个男人相处多长时间，她发现已经喜欢上这个男人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从他为自己挡下那一刀开始？
还是从他为自己弹奏那首《骑士王的荣耀》开始？
又或者，是从第一次见面，他那双清澈而坚定的黑色眼眸，映入自己眼帘的那一刻开始？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好像……完蛋了。
满心满眼，都是他。
她好想告诉他。
好想问他，你对我，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抱着我睡觉，是因为计划，还是因为……你也有一点点喜欢我？
可她不敢。
她是亚瑟王，是不列颠的守护者。
她可以面对千军万马，可以挥剑斩杀强敌。
却唯独没有勇气，去面对一份不确定的感情。
如果……如果他说，他对自己，只是御主对从者的信赖呢？
那自己该怎么办？
连现在这样，能名正言顺的待在他身边，抱着他睡觉的资格，都会失去吧？
她害怕。
前所未有的害怕。
最终，所有的勇气，都在这份恐惧面前，溃不成军。
她只能懦弱的，维持着现在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
像个小偷一样，贪婪的享受着每一分每一秒的亲近，却又不敢奢求更多。
阿尔托莉雅，你真是个胆小鬼。
她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
然后，她抱得更紧了。
军营的角落里。
安狄找到了正在擦拭铁锤的艾拉。
他怀里的白猫，正满足地舔着爪子。
刚刚雷欧奈给了它一条烤鱼。
“艾拉。”
“嗯？”艾拉抬起头，看到是他，有些意外。
“你……你回来了？”
“嗯。”安狄点了点头。
他看着艾拉，这个曾经和他一样，在泥潭里挣扎的女孩，如今的眼神里，已经有了光。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艾拉，我想加入民兵团。”
“我想……追随孙林大人。”
艾拉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好啊！”
她站起身，用力拍了拍安狄的肩膀。
“欢迎你，战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