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心中微动。
“还可以吧，没给巴顿家丢人，具体表现要看您说的是哪方面。”
“弗格斯家的那个小子，据说在你这里碰了一鼻子灰？还有罗斯柴尔德家的女儿，似乎对你另眼相看？”
伯爵笑了笑。
“您也知道嘛，圈里的几个人，总想踩着别人看别人笑话，奥利维亚小姐为人爽朗，乐于助人，见我舞技生疏，便指点了一二。”
伯爵轻轻吹开茶沫，呷了一口，并未追问奥利维亚的细节。
“表现好总归是好的。能在那种场合下稳住阵脚，没被人当垫脚石，就算合格了。”
“不过，你对罗斯柴尔德家的女儿……印象如何？”
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她昨晚主动邀你共舞，想必对你印象不差。”
他顿了顿，将茶杯稳稳放回桌面，发出轻微的磕碰声，这才抬眼，目光多了几分深意。
“前些时日，罗斯柴尔德家主与我叙话时，曾委婉提及两家若能更进一步……譬如联姻，对彼此皆是助益，我看奥利维亚那丫头，性子爽利，家世也匹配。”
林舟正端起茶杯的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险些溅出来，他强忍着喉咙的不适，硬生生把咳嗽压了下去，却还是被呛得眼角微红。
“咳咳……父、父亲，”
他难得地有些语无伦次，脸上写满了措手不及的错愕。
“这……这话题是不是转得太突然了些？”
他完全没料到，刚刚还在讨论舞会表现，转眼间就跳到了联姻这么遥远且……惊悚的话题上。
奥利维亚小姐？印象是不错，爽朗大方，舞跳得也好，但……这跟联姻有什么关系？
伯爵看着他难得失态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慢条斯理地又呷了一口茶。
“突然吗？”
伯爵放下茶杯，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罗斯柴尔德家族近年在东境商路拓展迅速，财力雄厚，与我们巴顿家在矿业上的合作若能更进一步，对双方都是好事，奥利维亚是这一代最受宠的嫡女，她对你印象不差，这是个很好的开端。”
林舟放下茶杯，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摩挲，大脑飞速运转。
他斟酌着词句，语气尽量保持平稳。
“罗斯柴尔德家的实力和奥利维亚小姐的人品，我自然没有异议，能与这样的家族合作，对巴顿家确实是难得的机遇。”
“只是……联姻之事，关乎两个家族的未来，也关乎奥利维亚小姐的终身。仅凭一场舞会的印象就定下如此大事，是否……略显仓促？”
他没有直接反对，而是将话题引向了“慎重”与“责任”，既表达了对父亲提议的尊重，又巧妙地为后续的周旋留下了空间。
伯爵静静听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看不出喜怒。
林舟继续道：“况且，我刚刚从北境回来，对王都如今的局势、各家关系的微妙变化，了解尚浅。”
“贸然联姻，若因信息不对等而处置不当，反而可能连累罗斯柴尔德家的善意。”
他这番话既点明了自己的顾虑，又暗示了自己需要时间熟悉环境，将“拖延”包装成了为家族利益考虑的“谨慎”。
伯爵沉默片刻，终于开口：“你能想到这一层，倒也算长进了。”
他的语气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别的什么。
“联姻自然不是儿戏，罗斯柴尔德家主也只是先递个话头，探探意向。”
“但你要明白，机会不等人。奥利维亚这样的嫡女，盯着的人不在少数，双方互有好感的能联姻已经是很幸运了，更何况她似乎并不在意你过往那些名声，既然人家姑娘都主动示好了，你就收了她吧。”
林舟：“.......？”这是个什么逻辑？
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这和他预想的政治联姻的严肃画风完全不同，倒像是街坊大妈在劝和一对闹别扭的小情侣。
不是……这跟我想象的权谋剧本不一样啊？难道不应该是双方家族利益博弈、互相试探、权衡利弊吗？
怎么到了父亲嘴里，就成了‘人家姑娘不错，又主动，你就从了吧’这么……朴实无华？
他张了张嘴，感觉喉咙有些发干，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迟疑：
“父亲……您的意思是，因为奥利维亚小姐……呃，为人爽朗，不计较我的过往，还……主动指点了我的舞步，所以，我就应该……‘收了她’？”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困惑而非反驳，但“收了她”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古怪感。
这听起来不像是在讨论两个家族的联姻，更像是在谈论一件可以随意赠受的物品。
伯爵似乎看出了他的愕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理所当然”的神色。
“不然呢？”
伯爵反问道，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天气。
“罗斯柴尔德家示好，奥利维亚那丫头对你印象不差，这便是最好的基础。贵族联姻，求的不就是一个门当户对、两厢便宜？难道你还指望像吟游诗人传唱的那样，先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一番？”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气。
“感情可以婚后培养，重要的是，眼下这是个对巴顿家有利，且对方也乐见其成的机会，抓住了，便是双赢。”
他抬眼看向林舟，目光带着不容置疑的务实。
“至于你那些……个人感受，在家族利益面前，需要适当让步。”
林舟：“……”
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拖进了一个异世界的相亲现场，而媒人正用最朴素的价值观对他进行降维打击。
算了，应付一下得了，年后白喻学院招生，王都内估计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个消息，眼前的伯爵肯定是不知道的，年后再说吧。
“嗯嗯，再说吧。”
林舟敷衍道，伯爵也没多说什么，挥了挥手，示意林舟随意了。
林舟从伯爵书房里退出来，轻轻带上木门，他站在走廊里，无声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似乎出了一层薄汗。
呼……总算糊弄过去了。‘再说吧’……希望这个‘再说’能拖到白喻学府开学。
他揉了揉眉心，感觉比应付舞会上那群贵族还要心累，得抓紧了。
必须在消息传开、罗斯柴尔德家正式提出前，把学府的事情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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