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往日回响

作者:.1275 更新时间:2025/9/1 0:48:37 字数:2440

我是被一阵诱人的,不,确切地说,是一阵古怪的复合型焦糊味唤醒了部分意识。

眼皮重得像挂了铅块,我费力地睁开一条缝。模糊的视野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粗糙但干净的木制天花板,身下是铺着厚实兽皮的硬板床,身上盖着的羊毛毯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

我想靠着床头将身子坐直,但是一阵剧烈的酸痛和虚弱感瞬间从四肢百骸涌来,又让我重重跌了回去。

【状态:重伤(恢复中)、肌肉撕裂、魔力回路稳定性-35%、HP上限降低】

【HP:30/30】

【MP:9/125(精神疲劳,恢复受阻)】

“哦?醒了?”一个低沉又带有磁性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我艰难地转过头,看到那个疤面壮汉正坐在床边的木墩上,手里拿着一块磨刀石,正慢条斯理地打磨着他那柄骇人的巨剑。阳光从旁边的木窗棂照进来,在他古铜色的皮肤和狰狞的疤痕上镀上一层暖色,冲淡了几分他身上的煞气。

“放心,小子。我们要想对你怎么样,你也不可能醒过来了。”他头也没抬,仿佛注意力全在剑刃的那条线上,“感觉怎么样?”

“咳,还死不了。”我的声音干涩得像是喉咙被放在砂纸摩擦了数百次,“我的同伴呢?”

“隔壁躺着。那家伙伤得比你重,但好在是个练家子,命比你还硬,离死远着呢。”他停下动作,吹了吹剑刃上的石屑,发出“嘘”的一声轻响,“我叫雷克斯。以前,替你父亲扛过剑。”

我心中突然一凛,但脸上始终保持着平静。

父亲……这个词语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人提起过了。我仔细地看着他的脸,那满脸的风霜风霜和骇人的疤痕……确实,在记忆深处那段早已模糊的零星片段里,“父亲”身边似乎总跟着那么一两个高大沉默的影子,他们身上带着浓厚的战场血腥气。其中一个,好像就有一道惊人的疤……

“我……好像有点印象。”我谨慎地开口。目光扫过房间,我的皮甲、匕首,甚至那本《草药笔记》都整齐地放在床头的矮柜上,没有任何被翻动的痕迹。“那道疤……我听父亲提起过,是在一场边境冲突里,为了救一个被围困的侦察兵?”

雷克斯磨剑的动作顿住了。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总是显得过于冷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微光,像是惊讶,又像是沉痛的怀念。

“……是莫尔子爵的私兵突袭。不是什么边境冲突。”他声音低沉地纠正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沉重的往事里拖出来的,“我救的不是侦察兵,是你父亲的一个老朋友,一个不懂战斗的书记官。那傻子抱着一堆文件不肯丢,差点被砍死。”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我脸上,像是在看待一只雏鹰:“你那时候才这么点高,”他用手在床边比划了一个矮矮的高度,“躲在门廊后面偷看我们卸甲,吓得脸都白了。没想到……还记得这么清楚。”

这一刻,我心中那堵名为警惕的城墙才真正裂开了一道缝隙。这些细节,不是外人能知晓的。

“……只是偶然想起来。”我掩饰着内心的真实想法,低声说道。

“嗯。”雷克斯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短促音节,不再追问,继续低头磨他的剑。房间里只剩下有规律的“沙沙”声。

就在这时,门“哐当”一声被推开了。

“头儿!营养餐好了!保证这小子吃了立马活蹦乱跳的……呃……”那个瘦削的部下兴冲冲地端着一个大陶碗进来,整间屋子就弥漫起了古怪焦糊味。

他话还没说完,雷克斯抬起的冰冷眼神就将它的话给噎了回去。

我的目光落在那个陶碗里。

那是一种介于墨绿和焦黑之间的粘稠物质,几块疑似肉块的东西顽强地探出头,表面闪烁着可疑的油光,那复合型的灾难性气味正是从此而来。我下意识吞了一口唾沫,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这让我想起了前世英国那道著名的菜式——仰望星空。

雷克斯的眉头死死地皱了起来,那道疤都跟着扭动了一下:“卡恩,我让你去做饭,不是让你去炼制毒药。”

“不,头儿!你信我!”名叫卡恩的瘦削男人试图辩解,“这是按照我阿嫲传下来的方子做的,十全大补!就是火候……嘿嘿……稍微猛了那么一点点……”

另一位壮硕的成员好奇地挤在门口,刚探头看清碗里那团不可名状的物体,脸“唰”地一下变得比他的牙还白,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玩意儿,一声不吭地地向后缩回了半个身子,甚至下意识地做出了防御姿态。

“阿嫲”这两个字像是一道神秘的咒语,精准地击中了雷克斯。他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太阳穴更是突突直跳,仿佛有无数个“阿嫲”正在他脑子里敲锣打鼓。

天知道自从组队以来,他们被卡恩嘴里那位神通广大的“阿嫲”和她那五花八门的“祖传配方”坑过多少回!从号称能驱散亡灵,结果却是差点把自己送走的熏香,到宣称能一夜再生断肢,结果却是让皮肤红肿了将近一个月的药膏……每一种“配方”最终呈现出的效果,都与他所宣称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而他现在手中的这碗“十全大补汤”……雷克斯唯一能够确认的是,只要让我喝下去,下一秒就可以宣布吃席了。有那么一瞬间,一个极其危险的念头划过雷克斯的脑海:也许以后对敌时根本不用动手,想办法让敌人吃上一碗卡恩的“阿嫲配方”,说不定就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拿走!”

“哦……”卡恩像一棵被霜打蔫了的茄子,耷拉着脑袋,端着那碗还在散发诡异气息的“营养餐”,一步三回头地往外挪。就在脚要跨出门槛的瞬间,他突然转身,眼睛里闪烁着最后一丝希冀:“头儿!就一口!就尝一小口行不行?我阿嫲说过,良药苦口!说不定以毒攻毒就以成了呢?!”

“给、我、出、去 !!!”

雷克斯的咆哮声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轰然爆发,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他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那双惯于冷静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快要压制不住的怒火,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

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尴尬的安静。

“咳……他平常做个炖菜烤个肉还挺像回事,”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按了按太阳穴,试图找回平日里冷硬的声线,“只要不捣鼓他那些‘阿嫲配方’……”

我勉强扯动嘴角,回给他一个无比僵硬的尴尬笑容。

“……好好休息。”雷克斯最终站起身,将巨剑背回身后,“这里很安全。想起什么,或者需要什么,随时叫我们。我们就在外面。”

他走到门口,宽厚的背影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声音却异常沉重。

“活着就好,安德森少爷。克莱门的血,还没流干。”

说完,他大步离开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我躺在房间里,听着门外隐约传来的动静,是卡恩被另外两人低声埋怨着,鼻尖还残留着那可怕的焦糊味,脑子里却反复回响着雷克斯最后那句话,以及那些从记忆深处翻涌上来旧日回响。

“父亲”……克莱门……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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