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宿舍楼里闹钟声此起彼伏，像一场混乱的合奏。
208宿舍的四个人在铃声轰炸中艰难爬起，眼睛几乎都睁不开。叶蕾直接蒙着被子哀嚎：“天还没亮吧……军训真是灾难的开始。”
赵朵儿打着呵欠下床，边找鞋边嘟囔：“昨晚谁提议聊到十二点的？今晚可不能再熬了。”
卫生间和洗漱台成了她们的临时战场。四个人轮流挤进去，王佳最利落，三下五除二就洗好出来；叶蕾则干脆闭着眼睛刷牙，动作慢悠悠的，仿佛还想在梦里多呆几分钟。
“你再磨蹭，集合得迟到了。”林夕忍不住提醒。
叶蕾“嗯嗯”两声，眼睛依旧紧闭。
六点二十，她们穿着统一的军训服走出宿舍楼，步伐半晃半醒。空气里带着清晨的凉意，天边的鱼肚白渐渐被染成橙色。
集合地点在操场，人潮已经涌了过来。此刻大家都还没分队形，只能三三两两地挤在一起。班长张佳伟高声招呼：“十三班的都过来，快点，站到一起！”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魁梧、军绿色作训服笔挺的人走到操场中央。
“十一、十二、十三班的，全部到我这边集合！”声音铿锵有力，瞬间压过所有嘈杂。
“动作快点，按照个子高低排队，女生一、二列，男生三、四五列，五分钟内完成！”那人神情严肃，眼神锐利得像能看穿人心。
于是，三个班的同学开始手忙脚乱地调换位置。几个班长带头指挥，前排高个往前挤，矮一点的自动往后站，边比划边调整。
林夕身高165，被排在女生中间靠前的位置。赵朵儿168，排在第二列第二排，左边刚好站着姜若颜。她心里咯噔了一下，偷偷扫了林夕一眼。
叶蕾和王佳身高都在158左右，自然落到后排，正好可以一边站着一边小声抱怨：“天哪，我的鞋磨脚……”
队伍终于排整齐。那名教官走到队伍前，声音洪亮：“我叫王武，这次负责你们第五连队的训练。不准偷懒，不准散漫，我的要求很严格。”
底下一片低低的议论声，显然不少人心里都还抱着“大学军训是玩”的幻想。
王武教官眉头一拧，声音陡然拔高：“不准说话，不准乱动！要说话必须打报告！记住，军训是训练，不是夏令营！”
安静，压抑得有些沉重。
距离早饭还有半个小时。王武教官冷声道：“站军姿！”
立刻，操场上一片整齐的动作。
两脚分开六十度，两腿挺直，大拇指贴于食指第二关节，双手自然下垂贴紧裤缝，抬头、挺胸、收腹，目视前方。
清晨的风吹过，空气中还带着湿意。刚开始大家都站得笔直，气氛严肃。
王武教官在队伍间巡视，时不时伸手拉某个人的胳膊，检查手臂是否贴紧。几个男生直接被拎得歪到一边，引来窸窣的忍笑。
“别人拉你的手，就算整个人被拽倒，也不能松！挺胸、收腹、抬头，别乱眨眼！”教官边走边训，声音在整个操场上空回荡。
然而，半个小时的军姿并不好熬。
新发的军训鞋又硬又磨脚，站到十分钟时，已经有人脸色发苦，偷偷挪动脚尖。陈新满头细汗，手指微微抽动，结果正好被教官瞥见。
“出列！”
陈新愣住，心里不情愿地走到前方，低头站在所有人注视下。
“记住，队伍里哪怕有虫子咬你，你都不能动！要动就打报告！”王武教官语气冷厉，“这是第一次，下不为例。”
陈新脸涨得通红，只能连声应“是”。
终于，半小时过去，早饭时间到了。王武教官简短总结：“纪律第一，态度第一。散！”
队伍一下子松散开来，同学们伸腿甩胳膊，像解放的鸟一样叽叽喳喳。
林夕和宿舍几个人汇合，打算去食堂随便买点包子充饥。人潮汹涌，队伍排到门口，她们只能慢慢挪动。
一路上，叶蕾忍不住抱怨：“那教官长得一脸正气，就是凶得要命……这两周可有的受了。”
赵朵儿点头，揉着脚踝：“鞋子硬得像铁板一样，我感觉我的脚趾头都快废了。”
王佳倒是淡定：“第一天都这样，习惯就好。”
林夕笑了笑，没有多说。她其实脚也酸胀得厉害，但想想这是所有人都要经历的，她反而觉得有种默契的团结感。
早饭时间很快结束了，操场上人声渐渐汇聚，三三两两的同学陆续往集合地点赶去。晨曦下的校园还带着一丝潮湿的气息，草坪上的露珠在阳光照射下闪着微光。此刻，操场边已经站好了好几个班，口号此起彼伏，空气里夹杂着紧张与兴奋的气氛。
姜若颜宿舍的人也陆续到了集合地。陈新一如既往地活跃，扯着嗓子叫宿舍的人别拘着，跟周围的同学打打招呼。他眼尖，很快就看见林夕和她的舍友们过来，立刻快步跑过去，露出大大咧咧的笑容：
“嗨，林夕学委！我是陈新，咱们班的。来来来，你给我介绍一下你们宿舍的同学呗。”
林夕被他热情的态度逗笑了，语气带着几分温和：“这是叶蕾，这是赵朵儿，还有王佳。”她一一介绍时，舍友们也点头回应。
就在几人相谈的时候，一个略显清朗的声音插了进来。姜若颜慢慢走过来，步伐不急不缓，他抬手轻轻拍了下陈新的肩，眉眼间带着点调侃：“你今天都认识多少女生了？行了，快站好了，教官来了。”
陈新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连忙往回站去。几人下意识转头望去——不知何时，教官已经站在队伍前，正负手环顾全场。阳光从军帽的檐沿斜落下，把他的脸庞映得冷峻威严。
众人心里一紧，赶紧回到队伍里站好。林夕也跟着调整姿势，可心思却不在脚下。她的脑海里隐隐闪过刚才姜若颜的神情，那种似笑非笑的语气，让她莫名熟悉。
“为什么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他。” 林夕微微垂下眼，心底生出一丝难以言明的悸动。
她暗暗告诉自己：总有一天，她一定要问清楚——是否真的在很久之前，他们就已经见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