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我们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
餐桌上飘散着热腾腾的味噌汤香气。米饭在碗里晶莹剔透；烤鱼的表皮带着焦香，桌子中央还摆着一盘母亲拿手的土豆炖肉。
这本该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傍晚。
直到父亲月城勇，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小泉，”他看着母亲，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我想，我该把现在的工作辞掉了。”
“诶？”母亲和妹妹澪发出了惊愕的声音。
“怎么了，勇？”母亲立刻关切地问道，“是公司里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吗？”
“老爸，有人欺负你吗？”澪也皱起了眉，一副随时准备去替父出头的模样。
父亲摇了摇头，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笑容。“都不是。你们听我说完。”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现在这份薪水，虽然能让我们一家人吃饱穿暖，但在如今这个时代，仅仅这样是不够的。我想为晓和澪，创造一个更安稳的未来。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小泉，你也知道的吧。最近很多大公司和安保组织都在高薪招聘‘觉醒者’。我的老同学，现在是一家安保公司的高管，他前几天联系上我，得知我觉醒了能力后，想邀请我过去。他开出的薪水……是现在的十几倍。”
十几倍……这个数字让我们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太危险了！”母亲的立刻表示反对，“那种工作肯定要和那群怪物战斗吧？我不同意！”
“和泉，”父亲看着母亲，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自从身体变化后，我感觉自己像是找回了年轻时的冲劲。每天坐在办公室里，感受着这身用不上的力量，才是一种煎熬。
“这份工作，我觉得我能胜任，而且……我打心底里想去做。这不仅仅是为了钱。”
看着父亲眼中那团熠熠生辉的光芒，母亲沉默了。她知道，丈夫一旦做出这样的决定，就很难再被拉回来。
饭桌上陷入了一片沉默。我看到母亲的嘴唇紧紧抿着，显然内心正在激烈地斗争。许久，她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我拦不住你。”
父亲的脸上露出一丝宽慰的表情：“和泉，谢谢你……
“我还没说完。”母亲打断了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去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父亲愣住了。
母亲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他们要的是觉醒者，对吧？”
“……是啊，怎么了？”
“那我也去。”
“什么？！”这次不仅是父亲，连我和澪都惊得叫了出来。
母亲没有理会我们的震惊，她的眼神无比坚定，直视着丈夫：“你别忘了，我也是觉醒者。我的快速自愈能力，在那种地方肯定比你那身蛮力更有用。月城勇，你听好了，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她深吸一口气，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宣告：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那种危险的地方。要去，我们就一起去。”
父亲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眶有些发红。
之后，他当着我们的面，立刻给那位老同学打去了电话。从他那越来越兴奋的语气和“真的吗？太感谢了！”的感叹中，我们不难猜到，对方在电话那头听到“买一送一”，有另一位觉醒者愿意一同加入时，恐怕已经乐开了花。
就这样，我们家的顶梁柱们，在这一天晚上，双双跳槽成功。
♢♦♢
几天后，父母已经去他们那家名为“腾龙安保”的新公司报到。我和澪的生活，则回归了看似平稳的校园。
在觉醒者层出不穷的时代，虽然学校的秩序虽然恢复了，但内里的氛围，早已天翻地覆。
班上大约有三分之二的学生，都成了“觉醒者”。我的死党斋藤千鸟也是其中之一，他的能力是听力强化，这让他最近一直抱怨老师的粉笔声太刺耳，每次和我说话都要离得远远的，好像我们之间在闹什么矛盾一样。
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我发现觉醒也分三六九等，有的人能力很强，有的人则显得很鸡肋。
这自然催生了新的校园地位排序。不少好斗的觉醒者学生，为了证明自己，开始在体育馆后、天台等地方进行私下约战。
而我，作为班里极少数从未发过烧的普通人，每天看着那些同学或炫耀或苦恼自己的能力，观察他们在私下约战中的战斗方式、能力特点和弱点，并将这些像攻略游戏BOSS一样，默默地记在心里。
然而，有时候想当个隐形人，也并不容易。
那天放学，班上那个叫赤木的刺头拉着一群人堵住了我。
“喂，月城。”赤木用下巴指着我，态度嚣张，“班上就差你了，让我们见识一下你的能力呗？”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平静地看着他，“我没感染过，不是觉醒者。”
“别装了！”赤木身后的一个跟班嘲笑道，“你爸妈都是厉害的觉醒者，这事早就传开了！当我们的面还藏着掖着，看不起谁呢？”
他说的是上星期我父母从异形体中救下普通人的事，在这个信息的时代，他们的事迹很快就在网络上传播了起来，像是“英雄夫妻”这样的词也登上了热搜榜。
我一手扶额，从同学口中得知自己父母的消息，我的心情不知道是忧还是喜。
他说着，就伸手要来抓我的衣领，想把我强行拖出去比试觉醒能力。
就在我准备象征性地抵抗一下时，一道冷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放开我哥。”
一直沉默地收拾着书包的澪，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狠狠的瞪着他们。
赤木等人一愣，随即狞笑道：“行啊！早就想知道你这个优等生有什么本事了。正好，兄妹两个一起上？”
“对付你们，”澪将书包甩到肩上，直视着赤木，“我一个就够了。”
这话彻底激怒了对方。而我则是被吓得魂飞魄散。
“不行啊，澪！你别胡闹！”我立刻拦在妹妹身前，急得口不择言，“我们都不是觉醒者，打不过他们的！”
她和我一样，只是个普通人，虽然她的身体素质比我强了不少，但是面对这么一群觉醒后的傻瓜可不是闹着玩的。
澪只是拨开了我拦着她的手。
“哥，你退后。这件事，和你没关系。”
她的态度不容置疑，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完全无法阻止妹妹做好决定的事。
在众人幸灾乐祸的簇拥下，我们来到了体育馆后方无人的空地上。
“让你先出手，优，等，生。”
伴随着一阵像是骨骼摩擦的细微声响，他右臂的皮肤迅速失去了血色，转变为一种灰褐色的像岩石般的质感。
一层粗糙的角质层从他的皮肤下浮现出来，覆盖了他从指关节到肩膀的整条手臂。
那是赤木的能力——“手臂硬化”。
之前他和隔壁班一个会“火焰”的觉醒者约战时，我躲在垃圾桶后面偷偷观察过。
这个能力非常简单粗暴，既是矛也是盾。
我亲眼见过他用这只手臂，一拳就在废弃的铁皮储物柜上留下了一个凹陷的拳印，也曾硬生生挡下过微弱的火球，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攻防一体，对于喜欢正面冲突的赤木来说，再适合不过。
但是，这个能力并非无敌。
经过我的观察，它至少有三个弱点。
第一，硬化后的手臂会变得沉重，导致出拳的速度和灵活性下降，轨迹也因此变得耿直。
第二，防御范围仅限于双臂，躯干和下盘全是破绽。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发动能力似乎需要短暂的准备时间。
如果能在他发动能力前进行抢攻，或者利用速度优势躲开他的正面攻击，转而攻击他的身体，就有很大的胜算。这是我通过观察得出的对付赤木的攻略。
然而，这个攻略有一个绝对的前提——你的速度，必须比他快。
而澪她……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怎么可能……
我紧张地看着澪，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赤木显然失去了耐心，见她不动，咆哮着一拳挥了过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就在我以为澪会被这一拳狠狠打飞时——
澪的身体，突然化作一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残影，以毫厘之差，轻易地躲开了势大力沉的攻击。
赤木的拳头带着风声，砸在了空处。
而澪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侧面。她的右手平伸，白皙的手心上方，一层肉眼可见的寒气正在迅速汇集，凝结成了一枚闪烁着寒光的三棱冰锥。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我，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