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就是关于我们新游戏《深渊编年史》下个版本，新角色卡池‘SSR堕天使’的数值平衡初步提案。月城君，你有什么看法？”
领导的声音将我从睡梦中猛地拽了出来。我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大脑一片空白。什么堕天使？数值平衡？我刚才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啊……我……我觉得……这个角色的强度曲线，可能需要再……再斟酌一下？”我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月城君，”领导的语气沉了下来，“如果身体不舒服可以请假，但在会议上睡觉，是不是太不把工作当回事了？”
“非常抱歉！”我立刻站起来，九十度鞠躬道歉。
会议在一片尴尬的气氛中结束了。我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懊恼地抓着头发。
“晓，你昨晚干什么去了？黑眼圈重得跟被怪物揍了一拳似的。”好友斋藤千鸟端着一杯咖啡，坐到了我对面的椅子上。
我抬起头，看到她那张化着精致妆容的脸，昨晚幻象中她惨死在卧室的画面便不受控制地闪回脑海。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我猛地捂住嘴，一阵干呕，差点把刚喝下去的咖啡吐出来。
“哇！你干嘛啊！”千鸟被我剧烈的反应吓了一跳，随即一脸嫌弃地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见到我反应这么大干嘛？我今天妆没画好吗？”她仔细地左照右照，“挺好的啊，没问题。”
“抱歉……不是你的问题。”我趁机缓了过来，摆了摆手，决定试探一下。
我把昨晚看到的“幻象”当成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含糊地描述给了千鸟听，特别是她被恶变的家人袭击的部分。
“大白天的你可别吓我！”千鸟起初不以为然，做了个害怕的表情。
“我很抱歉，不是故意的。”我认真地看着她，“但那一切……真实得可怕。”
我装似无意地问道：“不过话说回来，千鸟，你该不会每天睡觉都要先戴隔音耳塞，外面再套一个工业耳罩吧？”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让千鸟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诶？你怎么知道的？！我不记得我有和你说过这件事啊！”
“看吧，”我摊了摊手，“我就说那一切都是真的。”
千鸟思索片刻后，脸上露出了凝重的神情，她压低声音说：“晓，你昨晚……是不是喝多了闯进迷宫里了？只有在迷宫那种地方，精神才会被高浓度能量干扰，看到一些乱七八糟的幻象。那里面可是真的会死人的！”
“都跟你说了少喝点酒，你看，出事了吧！以后不许喝那么多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耐烦地敷衍着，把她递来的咖啡一口灌下，任由苦涩的液体冲刷着我混乱的思绪。
♢♦♢
一天的工作就在这种昏昏沉沉的状态下结束了。经历了昨晚那超现实的一夜，我今天没有任何喝酒的欲望，只想快点回到家，躺在床上睡到天昏地暗。
然而，当我打开家门，却发现玄关的地板上，摆着一双我从未见过的典雅黑色圆头女仆鞋。
厨房里还传来一阵浓郁的奶油蘑菇汤的香味。
澪回家了？不对，那家伙可不会穿这种鞋子，更不会做这么费事的料理。
我心头一紧，放轻脚步，喊了一声“我回来了”，一边脱下外套，一边警惕地走向厨房。
站在灶台前的，根本不是我的妹妹。
而是昨晚那个在便利店说着怪话的神秘少女。
她身上穿着一套古典而优雅的黑白女仆装，银色的长发用发带束在脑后，几缕刘海垂在光洁的额前。她系着围裙，正拿着汤勺，优雅地在锅里搅拌着，那画面美好得像一幅中世纪的油画，却让我感到毛骨悚然。
似乎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她回过头，碧绿色的眼眸像两颗通透的宝石，微笑着对我鞠了一躬。
“欢迎回家，月城大人。”
“你是谁？！你是怎么进来的！”我立刻表现出高度的警觉，迅速掏出手机，手指颤抖地准备按下报警电话。
少女只是对着我，轻轻地挥了一下手。
我感觉手腕一麻，手机瞬间脱手飞出，划出一道抛物线，重重地摔在远处的地板上，屏幕应声碎裂。
“抱歉，月城大人，没有控制好力度。”她依旧微笑着，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的表情立即被惊恐所取代。毫无疑问，眼前这个人是“觉醒者”，而且是强得离谱的那种！
“你……你这个觉醒者，来我家到底想干什么！”我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地向玄关门口挪动，准备随时逃离这个地方。
“不是的哦，月城大人，我不是觉醒者。”少女平静地说道。
在我惊疑的目光中，她将火关掉，解下围裙，对着我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提裙礼。
“我是芙蕾雅，执掌“可能性”的女神。”
“不要那么紧张啦，”芙蕾雅说道，“我可是花了一下午的时间，特地为您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呢，不好好尝一尝吗？”
她再次轻轻一挥手，我只感觉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身体不受控制地被“挪”到了餐桌前的椅子上，动弹不得。
我绝望地意识到，自己根本跑不了。
芙蕾雅则像没事人一样，继续着她的料理，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古老曲子，偶尔回头问我：“月城大人是喜欢重口味一点还是清淡一点？”
我紧闭着嘴，拒绝与她进行任何交流。靠在椅子上，我因为过于疲惫而昏昏欲睡，最后竟真的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我是被吓醒的。
芙蕾雅那张完美无瑕的脸正近在咫尺地看着我，长长的睫毛几乎要刷到我的鼻尖。我惊得猛地向后仰去，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抱歉，吓到您了。”她嘴上说着抱歉，但那双碧绿的眼眸里却满是笑意，“看您睡得那么香，不忍心叫醒您。饭菜好了喔。”
她将一盘盘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美食端上了桌。但我提不起任何兴趣，始终没有任何动作。
“难道说，月城大人想让我喂您吗？”芙蕾雅调皮地眨了眨眼，用叉子叉起一块鲜嫩的牛排，递到我嘴边，“来，张口……啊——”
我把头扭向一边，表示无声的抗拒。
“真拿您没办法。”她见状，只好作罢。
芙蕾雅自顾自地坐在我的对面，双手优雅地交叠在身前。
“大人，我的名字是芙蕾雅。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叫我蕾雅。”
“那个便利店是迷宫吗？为什么要给我看那些东西？”我开口问道。
“用你们世界的话来讲，那确实是迷宫的一种，但它的本质，是连接两个世界的传送门。”芙蕾雅解释道，“而你们世界的那些异形体，正是从我的世界传送过来的。”
她的眼神暗淡了下去，开始描述她的故乡。
“那是一个曾经比这里更繁荣的世界，天空是流淌的星河，大地是生长的水晶。但这一切，都被一颗从更高维度坠落的“混沌之种”毁掉了。它的力量，会将一切既定的秩序与法则，都重塑为原始的混乱状态。”
“当它发芽的时候，我们世界的法则就崩溃了。山峰像融化的蜡烛一样倒塌，海洋被煮沸，时间变得毫无意义，生命被扭曲成无法名状的怪物……我们世界的毁灭，就是因为它。”
在那场与混动之种的最终决战中，她和那个世界的众神，全部殒命。
“你是说，你已经死了？那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是？”我震惊地问。
“是的哦，月城大人。”芙蕾雅说着，径直向我走了过来。她的身体，像没有实体一样，直接穿过了我的身体和椅子。
她在我身后补充道：“我之所以还能留存于此，是因为在昨晚的传送中，我残存的意识与您的精神产生了链接。我现在这个样子，完全依赖于“您对我的认知”而存在。如果大人您忘记了我，或是否定我的存在，我就会彻底消失。”
她转过身，重新走到我面前，对着我缓缓跪下。
“所以，谢谢你，月城大人，让我还能像这样……存在着。”
“这……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赶紧给我起来！”我被这超现实的一切搞得手足无措，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她的手臂，却忘了她没有实体的事实，结果手直接穿了过去。
“如果月城大人想和我接触的话，就在心里想：“想触摸到蕾雅”就好了哦。”芙蕾雅抬起头，亲昵地说道。
我怎么可能会那么想！然而，“绝对不要去想‘想触摸到蕾雅’”这个念头，本身就包含了关键词，在我心中闪过的瞬间，就已经生效了。
“啊，月城大人……”芙蕾雅的面色瞬间变得娇羞。
我惊恐地发现，她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实体化，而我的手正稳稳地抵在少女柔软而温暖的胸前。
“抱歉！我没有那样的想法！”我像触电一样，猛地收回了手。
“没有关系喔，月城大人想对我做什么都行。因为我就是因为您的认知而存在的。”
“你饶了我吧！”我连忙摆手，试图把话题拉回正轨，“你说我有改变那个世界的机会，但要我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到底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蕾雅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你将离开这里，去门的另一边。
“哈？”
这个世界有我自己的家人，朋友，这不就等于是让我抛弃他们，让他们为我伤心一辈子吗？！这怎么可能！我几乎是立即拒绝。
“但是他们在另一条世界线的结局您也看到了吧，”蕾雅反问道，“您真的愿意再让这一切重演吗？”
“我怎么可能愿意啊！”我痛苦地吼道，“但是为什么偏偏是我？！我明明是一个连觉醒都做不到的普通人啊！”
“月城大人，觉醒这件事对你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蕾雅看着我的眼睛，轻声问道。
我……在这一刻迟疑了。
像我一样没有觉醒的人大有人在，觉醒后仍一事无成的也大有人在。
原本就普通的我，觉醒后又如何呢？像妹妹，父母那样去加入探索者这一行业，去和那些怪物进行永无止境的战斗吗？
“你应该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蕾雅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但我现在要向您解释的是，您为什么永远不会觉醒。”
“因为，月城大人您，就是阻止这个世界彻底崩溃的基石。一旦您也被混沌的力量侵蚀了，这个世界的秩序与法制，就会彻底消失，归于混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