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的门这次没被撞开，而是被人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叶彩蝶的脑袋先探了进来，粉色双马尾上还沾着片枯叶，脸色发白，比上次狂奔回来时多了几分惊惶。她左右瞟了瞟，确认没人跟着，才像只受惊的兔子蹿进来，反手把门扣上，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胸口起伏得厉害。
“叶师姐？”阮辛墨正给画稿上的雪粒补白，笔尖顿了顿，“怎么了？脸这么白。”
苏小柔也从刚打盹的状态惊醒，揉着眼睛坐直，怀里的兔子布偶滑到腿上，她迷迷糊糊地问：“执法堂……？”她刚才好像听到门外有执法堂弟子的呵斥声。
“别提了！”叶彩蝶抹了把额角的汗，声音压得极低，“我刚才去后山山洞送新印的本子，刚摸到洞口就撞见两个执法堂的师兄，拿着画像问有没有见过‘卖禁书的弟子’！差点被他们堵在那！”
阮辛墨皱眉：“禁书？我们的话本怎么成禁书了？”
“谁知道！”叶彩蝶急得转圈，双马尾扫过矮桌，带倒了装朱砂的碟子，“我听他们念叨，说‘内容伤风败俗，煽动同门情谊’，还说要查画师和作者是谁，抓到了要罚去思过崖抄三个月戒律！”
苏小柔抱着兔子布偶，眼睛瞪得圆圆的，脸颊有点发白：“可、可之前只有文字的时候，也没人说过……”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点委屈，以前从没惊动过执法堂啊。
阮辛墨也觉得奇怪，按叶彩蝶之前说的，五师姐的文字在女弟子间早有流传，也很有人气，虽不算公开，却也安稳了好几年，怎么这次加了插图，火是火了，却引来了执法堂？
【叮！检测到事件异常点：传播范围扩大300%，传播速度提升500%，触发宗门“非常规信息管控”机制。推测原因：图文结合增强感染力，突破原有小圈子，引起“主流”注意。】系统的声音带着点分析的冷静，【简单说，以前是女生宿舍悄悄话，现在成了全校传阅的“小黄书”，不抓你抓谁？】
“传播太广了？”阮辛墨把系统的分析转成大白话，“之前只有文字，传得慢，范围也小，现在加了插图，看着更‘扎眼’，说不定传到哪位古板长老耳朵里了。”
叶彩蝶一拍大腿：“肯定是这样！我听别人说，昨天连丹堂的长老夫人都托侍女来问，说想给自家女儿买一套‘解闷’，八成是被哪位长老瞧见了，觉得‘教坏弟子’！”
苏小柔听得更慌了，小手紧紧攥着兔子布偶的耳朵，眼眶有点红：“那、那我们是不是不能再画了？”她打了个哈欠，显然是刚才没睡醒，脑子还晕乎乎的，“可是……她们说喜欢新章节里，仙君给魔尊贴伤药那段……”
“画肯定要画！”叶彩蝶立刻反驳，随即又垮下脸，“但得隐蔽！但执法堂的人都开始搜人了，我的粉裙子太扎眼，下次不能再亲自去了。”她眼珠一转，看向阮辛墨，“小白毛，要不……”
“我不去。”阮辛墨立刻摇头，“我这头白发比你粉裙子还显眼。”
叶彩蝶：“……” 好像是这个理。
苏小柔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脑袋往兔子布偶上一靠，声音含糊：“要不……先停几天？我昨天写稿写到半夜，有点困……”说着，眼睛就开始打架，显然是困意上头，把执法堂的事忘到了脑后。
叶彩蝶：“……” 这时候还能睡？
阮辛墨无奈地扶额，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轻轻披在苏小柔肩上。柴房里有点凉，她靠着墙角，抱着布偶，没多久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睫毛上还挂着点没褪的红晕。
“算了，先停几天吧。”阮辛墨看向叶彩蝶，“把剩下的本子藏好，让外门的小师妹也先别露面。等风头过了再说，我先把剩下的完成了。”
叶彩蝶叹了口气，踢了踢地上的钱袋：“可惜了这好生意……刚赚的灵石还没捂热呢。”她眼珠又一转，“不过话说回来，小白毛，你说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搞事？比如……天韵峰那位古板长老？毕竟玄师姐买了咱们的书，他最看不惯这些‘歪门邪道’。”
阮辛墨没说话，只是低头看了看桌上的画稿——那幅魔尊背着仙君在雪地里走的图，被风吹得轻轻颤动。
【叮！检测到潜在嫌疑人：天韵峰长老（可能性60%）、执法堂死脑筋师兄（可能性30%）、嫉妒喵喵老师的其他写手（可能性10%）。宿主，需要系统帮你查探吗？友情提示：查案需消耗10积分。】
“不用。”阮辛墨把画稿仔细卷起来，放进干草堆深处，“不管是谁，先避避风头。反正……”他看了眼熟睡的苏小柔，“五师姐也该好好睡几天了。”
叶彩蝶撇撇嘴，也开始收拾桌上的灵石，嘟囔着：“算他们运气好，没尝到我‘喵爪文库’的厉害……等风声过了，咱们搞个精装版！定价五块灵石一本！”
柴房外传来执法堂弟子远去的脚步声，阳光透过门缝照在苏小柔的睡脸上，她咂了咂嘴，像是梦到了什么甜事。阮辛墨把最后一支狼毫收进笔洗，突然觉得，这鸡飞狗跳的“副业”，好像比修炼还考验心性。
柴房的木门被仔细关着，连缝隙都用干草塞了大半，阳光只能透过最顶上的破洞，在地上投下一小片晃动的光斑。苏小柔抱着兔子布偶缩在墙角，头一点一点的，嘴里还含混地嘟囔着“仙君的剑穗该绣银线还是金线”。
阮辛墨正用炭笔在草纸上勾勒新的分镜——这次是魔尊把仙君困在结界里，指尖擦过对方手腕的画面。炭灰落在他袖口，与那截露出的白皙手腕形成对比，显得格外专注。
“系统，”他笔尖一顿，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执法堂怎么会找到这里？”
【叮！检测到“喵爪文库”保密等级：S级。参与人员：3人。传播范围开始压缩，严格限定于37名核心读者（均为各峰女弟子，签署了“泄密者断灵根”的玩笑誓约）。按此保密程度，理论泄露概率低于0.1%。】系统的声音带着罕见的严肃，【但现实是，执法堂不仅知道“禁书”存在，还精准锁定了交易时间和地点——这说明，要么有核心读者反水，要么……幕后有人专门盯着咱们。】
阮辛墨皱眉，他们新的交易地点，每次都是叶彩蝶用特制的传讯符联系读者，连苏小柔写的原稿都从不离身，怎么会泄露？
“能直接查到是谁在给执法堂递消息吗？”他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笔杆。
【叮！触发“锁定幕后黑手”任务。任务方式：直接定位泄密者/操纵者。任务消耗：基础探查100000积分（仅能锁定大致范围），精准定位1000000积分（直接显示姓名、动机）。任务奖励：积分+10000，“反侦察”技能碎片x1。】
阮辛墨默了默，他现在的积分余额是176.32分——还是昨天帮大师姐晒药草赚的。别说精准定位，连基础探查的零头都不够。
【宿主，认清现实，你现在的积分，只够查清楚“昨天是谁在执法堂门口丢了块石头”。】系统补了句，【直接查凶手？等同于用铜板买仙器，不现实。】
阮辛墨刚给新画的“月下对峙”图收笔，宣纸上魔尊与仙君在桃树下对视，衣袂翻飞间带着未说破的张力。他放下狼毫，指尖却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喵爪文库”藏得像埋在土里的笋，交易只通过最信得过的外门师妹，连油墨都找的是后山老墨匠调的，新的交易地也是很隐蔽的，怎么就被执法堂闻着味了？
“系统，”他在心里默问，“知道这事的人两只手数得过来，执法堂怎么会盯上？”
【宿主总算摸到门了。】系统的声音带着点分析的冷静，【秘密走漏要么是自己人漏了嘴，要么是被关联者带了出来。你们这文库传播链里，最显眼的关联者是谁？】
阮辛墨笔尖一顿：“玄落雅师姐？”毕竟叶彩蝶说过，她是唯一一个托人高价求购全套的弟子。
【算对一半。】系统的语气带了点提示，【玄师姐没必要自曝。真正的风险，在围着她转的人身上——比如，看不惯宿主你三师兄天天去烦她的那些人。】
这话让阮辛墨心里一亮。他抬头看向刚惊醒的苏小柔，五师姐正揉着眼睛，兔子布偶滑到胳膊弯，声音软糯：“小师弟……咋了？”
“五师姐，”阮辛墨放轻声音，“你写的故事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场景，除了我和六师姐，还跟谁说过？”
苏小柔打了个哈欠，歪着头想了半天：“就……就跟二师姐提过一嘴，说新章节里有‘桃花树下论道’的戏……她当时在擦剑，好像没听……”
正说着，柴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叶彩蝶猫着腰钻进来，粉色双马尾上沾着草叶，脸色发白：“小白毛！查到点东西！”她反手扣上门，声音压得极低，“我托天韵峰的小师妹打听，说最近峰里盯玄师姐盯得特别紧，连她院子里的桃花瓣都要被长老的侍女捡去检查！”
“检查桃花瓣？”阮辛墨皱眉，他想到了什么，“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三师兄！”叶彩蝶急得踮脚，双马尾扫过桌角的砚台，“那顽固长老本来就看三师兄不顺眼，最近听说三师兄天天往灵韵峰跑，非说他是来‘勾连’玄师姐的！前几天还把玄师姐房里的书全搜了一遍，说要找‘私相授受的证据’！”
苏小柔抱着兔子布偶，眼睛慢慢睁大：“那……那咱们的话本，会不会是被当成‘证据’搜走了？”
“极有可能！”叶彩蝶一拍手，“我问过卖书给玄师姐的侍女，说当时特意包了三层油纸，可能那侍女回去交差时，被长老撞见拆包了！”
阮辛墨心里瞬间透亮——三师兄天天去天韵峰“骚扰”玄师姐，本就惹得那古板长老窝火。现在长老搜出玄师姐房里有他们的话本，内容还是“桃花树下论道”这种带点暧昧的戏码，保不齐就认定是逆天峰的人故意写这些“不正经”的东西，教唆玄师姐“分心”，甚至和三师兄“暗通款曲”。
迁怒，这是最直接也最符合那老顽固性子的逻辑。
【推断：幕后推手为灵韵峰长老及其心腹概率80%。】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他们未必是针对文库，更可能是想借“禁书”敲打玄师姐，顺便敲打总来捣乱的逆天峰。】
“难怪执法堂画像那么准。”阮辛墨低声道，“肯定是长老让侍女指认了六师姐的样子，再顺藤摸瓜查到交易的山洞。”
叶彩蝶听得直咬牙：“那老东西！自己管不住弟子，倒来迁怒咱们！玄师姐招谁惹谁了？”
苏小柔抱着兔子布偶，眼圈有点红：“那……那玄师姐会不会受罚？”她又打了个哈欠，困得直点头，“被长辈盯着的师姐，都好可怜……”
“现在不是可怜别人的时候！”叶彩蝶抓着她的胳膊，“那老顽固要是顺藤摸瓜查到咱们头上，非把你我和小白毛丢去思过崖不可！”
阮辛墨却突然平静下来，他把画稿仔细卷好塞进草堆：“六师姐，你再去查查，天韵峰长老的侍女最近有没有跟执法堂的人接触。五师姐，你再想想，玄师姐的侍女有没有问过故事里‘桃花树下’的细节？”
叶彩蝶一愣：“你怀疑玄师姐身边的人？”
“未必是她故意的。”阮辛墨指尖划过刚才画的桃树，“但她们中极有可能是长老和执法堂之间的传声筒。三师兄天天去晃悠，长老本就憋着气，现在抓到‘话本’这个由头，不借机敲打才怪。”
叶彩蝶扣了扣脑袋，“小白毛，你的想法很好，可问题是做为真传弟子玄师姐，她可是有五名侍女啊！她们平时很少离开玄落雅身边的，而且现在外面这个氛围，我们怎么进灵韵峰查？”
柴房里的光线随着日头西斜渐渐暗下来，叶彩蝶正急得团团转，双马尾扫得干草簌簌作响：“再想不出办法，执法堂的人说不定明天就摸到逆天峰来了！”
阮辛墨突然抬手按住她的肩膀，蓝眸里闪过一丝狡黠：“六师姐，我想到个人选，能帮我们混进灵韵峰。”
“谁？”叶彩蝶眼睛一亮，随即又垮下来，“大师姐性子太柔，二师姐肯定不掺和这种事，四师姐去了只会打打杀杀……”
“三师兄，玉星辰。”阮辛墨吐出三个字。
叶彩蝶先是一愣，随即张大嘴巴：“你疯了？让那货去灵韵峰？他不去还好，一去准被那老顽固追着打，咱们还怎么查？”
“就是要他被追着打。”阮辛墨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三师兄天天去天韵峰‘偶遇’玄师姐，早就成了那里的‘常客’——或者说，‘头号麻烦’。他一去，天韵峰的注意力肯定全被他吸引过去，尤其是那位长老，保准气得亲自出来撵人。”
他顿了顿，眼底的计谋更清晰了：“到时候，你我装作看热闹的弟子混进去。他在前面闹得越凶，我们在后面就越安全。你负责盯着长老的动向，我去查他的书房和侍女房，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和执法堂勾结的证据。”
叶彩蝶听得眼睛越来越亮，摸着下巴点头：“这招……够损！但好像真的行得通！”她突然又皱眉，“可老三那性子，怎么会愿意帮我们？你让他去天韵峰，他肯定以为是让他去给玄师姐送情书，回头知道被我们利用，能掀了这柴房！”
“不用告诉他真相。”阮辛墨从草堆里抽出一张画稿，正是之前画的魔尊拦路图，“你就跟他说，灵韵峰的人最近在背后说他坏话，说他连给玄师姐提鞋都不配——以他那性子，保准气得拎着剑就冲过去。”
“妙啊！”叶彩蝶一拍大腿，差点把矮桌拍散架，“小白毛你这脑子怎么长的？不去学骗术可惜了！”她转身就想往外冲，又被阮辛墨拽住。
“等等。”他压低声音，“我们得定个信号。三师兄引开长老后，你往东边的桃花林扔块石头，我看到就去查书房。如果遇到危险，你就喊‘雷霆君王饶命’——他一听就知道是你在搞事，保准会疯疯癫癫地往那边冲，帮我们吸引火力。”
叶彩蝶捂着嘴憋笑：“这暗号绝了！就这么定了！”
角落里的苏小柔抱着兔子布偶，迷迷糊糊地听了半天，突然打了个哈欠：“那……我呢？”
“五师姐你留在这里。”阮辛墨温声道，“把我们藏的画稿和话本再清点一遍，万一我们被发现，你就把这些东西转移到自己房间。”他顿了顿，补充道，“顺便……帮我们盯着点二师姐，别让她发现我们溜出去了。”
苏小柔乖乖点头，抱着布偶又开始点头，显然没一会儿又要睡过去。
叶彩蝶已经按捺不住，捏着拳头：“我这就去找三师兄！保证把他忽悠得天韵峰都装不下他的‘雷霆之怒’！”
看着她风风火火跑出去的背影，阮辛墨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画稿，指尖在魔尊的黑袍上轻轻划过。这场戏的主角是玉星辰，但真正的猎手，得藏在最乱的人群里。
【叮！宿主触发“借刀杀人（划掉）借人办事”成就，积分+10。检测到计划可行性70%，建议带上隐身符以防万一——当然，你现在的积分买不起。】
阮辛墨：“……” 闭嘴。
他将画稿重新藏好，拍了拍手上的草屑。灵韵峰的水，是该亲自去搅一搅了。至于被利用的三师兄……事后多画几张他和玄师姐的“同人图”补偿一下，应该就不会炸毛了吧？
阮辛墨摸着下巴，觉得这个补充计划很合理。
柴房外的风突然刮得紧，门板被吹得“哐哐”响，像有人在外面徘徊。阮辛墨抬头望向窗外，灵韵峰的方向隐在云层里，看不真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