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辛墨伏在柳长风住处的屋顶上,透过瓦片的缝隙往下看。
屋里亮着灯,柳长风果然不在——想来是被叶彩蝶引去了诗会堂。桌上放着个紫檀木书盒,里面摊开着一卷诗集,正是他白天捏着的那本《长风诗集》,旁边还压着块玉佩,玉色温润,上面刻着半朵幽兰。
阮辛墨撬开瓦片,像只夜猫子似的悄无声息地落进屋里。他走到桌前,拿起那卷诗集仔细翻——每页诗的空白处都有柳长风自己的批注,字里行间满是自傲,比如“此句胜过韵苑长老三分”“玄师姐见此诗,必知我心”。翻到最后一页时,他发现夹层里似乎藏着东西,轻轻一抽,一张叠得极细的纸条掉了出来。
展开纸条,上面是赵厉的笔迹,铁笔银钩,写着:“亥时,让青禾将‘秽灵散’下在玄落雅的安神茶里,我在交易洞等你,带玉星辰的佩剑碎片为证——他昨天去灵韵峰时,佩剑蹭到了石壁,掉了块碎片,我已经捡到了。”
果然是他们合谋的证据!连栽赃的物证都准备好了!
阮辛墨刚把纸条揣进怀里,就听见院外传来脚步声。柳长风回来了!
他来不及细想,纵身跃上房梁,屏住呼吸。
柳长风推门进来,脸上带着得意的笑,显然是在诗会堂赢得了争论,正哼着自己写的小曲:“我诗惊天地,我才动鬼神,玄师姐啊玄师姐,待你琴音乱,看你还能傲几分……”
他的话还没说完,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叶彩蝶(变声)的喊声:“柳师兄!不好了!赵执事在交易洞被人打了!说是有人抢他的丹药!”
柳长风脸色一变,抓起桌上的诗集就往外跑:“什么?!”他跑出门时,还不忘把那块刻着幽兰的玉佩塞进怀里——显然这玉佩对他很重要。
阮辛墨趁机从房梁上跃下,跟了出去。他知道,这是叶彩蝶的信号——计划成功了一半。
叶彩蝶正被两个灵韵峰弟子拦着,嘴里喊着“赵执事被个穿黑衣服的打了,柳师兄快去看看!那人还抢了他的丹药!”。阮辛墨绕到洞后,从藤蔓缝隙钻了进去。
洞里,赵厉果然倒在地上,额头流着血,铁尺掉在一旁,手里还死死攥着个小瓷瓶,瓶身标签上写着“秽灵散”三个字。而玄落雅站在他面前,手里抱着架古琴,琴弦上还泛着淡淡的灵光,显然刚用琴音伤了人。她的脸色冰冷,眼神却像琴音一样,清冽得能照见人心。
“这是怎么回事?”玄落雅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作为灵韵峰真传,她的琴音灵力远胜普通内门,赵厉被琴音震得灵力紊乱,只能躺在地上哼哼。
“玄、玄师姐……”赵厉试图辩解,“是柳长风!是他逼我做的!他说只要毁了你的琴音,灵韵峰真传就是他的!”
“是吗?”玄落雅拨动了一下琴弦,“铮”的一声,琴音化作一道无形的力量,轻轻拍在赵厉身上,让他疼得龇牙咧嘴。她看向刚钻进洞的柳长风,眼神锐利如琴丝:“柳师弟,他说的是真的吗?”
柳长风看到玄落雅怀里的古琴,又看到赵厉手里的“秽灵散”,脸色瞬间惨白:“玄师姐,不是的,是他陷害我……他嫉妒你琴弹得好,想毁了你!”
“陷害?”叶彩蝶也钻了进来,手里拿着从青禾那里要来的黑莲锦囊,“那这个呢?青禾说是赵厉给的,里面还有你写的纸条,让她‘依计行事,事后保你弟弟平安’。”她把锦囊里的纸条递过去,上面果然是柳长风的笔迹,瘦金体,带着钩。
铁证如山,柳长风和赵厉再也狡辩不得。柳长风突然像是疯了似的,抓起桌上的诗集就往玄落雅身上扔:“是又怎么样?玄落雅!我写诗三年,哪点不如那个只会喊‘雷霆君王’的蠢货?你天天弹你的破琴,连我一句诗都不肯认真看!”
赵厉也跟着嘶吼:“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就不能放下你的琴,回头看看我吗?你的琴音再好听,能比得上执法堂的权势能护你周全吗?!”
玄落雅看着状若疯癫的两人,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失望。她缓缓拨动琴弦,琴音流淌而出,清越如泉,却带着股无形的压力,让整个山洞都安静下来。“喜欢不是占有,更不是用卑劣的手段胁迫。”她的声音随着琴音传遍山洞,“柳长风,你诗写得再好,心术不正,字句也只会透着腐气。赵厉,你掌刑罚却知法犯法,权力于你,不过是作恶的工具。”
她顿了顿,指尖在琴弦上轻轻一挑,琴音陡然拔高,像一道光划破黑暗,照亮了洞外——玉星辰不知何时来了,正站在藤蔓旁,黄发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手里还攥着支刚摘的野菊,显然是想送她,却被洞里的动静惊住了。他怀里还抱着块灵木,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几个字:“落雅的琴,最好听了。”
玄落雅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琴音突然变得柔和起来,像春风拂过湖面,她的嘴角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她转回头,看向柳长风和赵厉,琴音陡然转厉:“你们二人,涉嫌谋害同门、滥用禁术,按宗门戒律,废去修为,逐出天灵宗。灵韵峰容不下心术不正的伪文人,执法堂也留不得知法犯法的败类。”
“你敢!”赵厉怒吼,“我是执法堂的黑玉弟子!”
“执法堂的规矩,第一条就是‘法不容私’。”玄落雅的声音冷了下来,指尖在琴弦上重重一按,一道琴音凝成的利刃飞出,精准地击中两人的丹田。柳长风和赵厉惨叫一声,丹田处的灵力瞬间溃散——他们成了废人。灵韵峰的琴音灵力,伤的不仅是身,更是“文心”,被废修为的两人,以后连笔都握不稳,更别说写诗或用铁尺了。
处理完两人,玄落雅抱着古琴走到洞外,看向玉星辰。玉星辰手里的野菊掉在地上,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吾、吾听说这里有动静,就、就过来看看……这、这是给你的……”他把那块刻着字的灵木递过去,手都在抖。
玄落雅弯腰捡起那支野菊,花瓣上还沾着露水。她看着那块灵木,上面的字虽然歪歪扭扭,却透着股真诚,比柳长风那些华丽的诗句更让她心头一动。“星辰,谢谢你。”她的声音很轻,像琴弦最后的余韵。
玉星辰更紧张了,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不、不用谢……吾、吾先走了!”他转身就想跑,却被玄落雅叫住。
“星辰。”玄落雅的声音里带着点笑意,“你的字……很有力量。下次来灵韵峰,我教你写字吧?”
玉星辰猛地回头,眼睛瞪得像铜铃,黄发都竖了起来:“真、真的?”
玄落雅点了点头,抱着古琴往自己的院子走,月光洒在她的白裙上,像镀了层银,走到拐角时,她低头闻了闻手里的野菊,轻轻笑了出来,琴音般的笑声在夜里荡开,惊起几只睡鸟。
玉星辰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的黄发,突然原地蹦了三下,又赶紧捂住嘴,生怕被人看见。他捡起那块灵木,宝贝似的揣进怀里,咧着嘴傻笑,连自己还顶着绿黄相间的头发都忘了。
阮辛墨和叶彩蝶躲在暗处,看得直乐。
“没想到玄师姐这么厉害。”阮辛墨小声说,“一曲琴音就解决了那两个混蛋。”
“她是灵韵峰真传,琴音里的‘清心灵韵’本就能破邪祟,对付两个心术不正的人,自然绰绰有余。”叶彩蝶笑着说,“走吧,该回去了,五师姐还在等着呢。”
两人悄悄离开灵韵峰,回到逆天峰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苏小柔还在石桌上睡着,兔子布偶被她抱在怀里,嘴角带着点笑,不知道梦到了什么。
阮辛墨把她抱回房间,叶彩蝶则去把柳长风和赵厉的事告诉了安疏影。等苏小柔醒来时,整个天灵宗都传遍了——灵韵峰二师兄柳长风和执法堂赵厉因谋害真传弟子被废去修为,逐出宗门。
青禾因为是被胁迫,且关键时刻用安神散代替了秽灵咒,玄落雅从轻发落,罚她去灵韵峰的藏书阁抄《清心诗》三年,也算保住了她弟弟的差事。听说青禾抄诗时,玄落雅还常去看她,偶尔会弹首琴给她听,帮她平复心绪。
逆天峰的院子里,玉星辰正对着块灵木练字,嘴里小声念叨着“横要平,竖要直……落雅说我的字有力量……”,黄发上还别着朵不知名的小蓝花,傻笑得像个孩子。他写的字还是歪歪扭扭,但比以前多了几分认真。
叶彩蝶凑到阮辛墨身边,小声说:“你看三师兄那样,是不是傻?”
阮辛墨笑着摇头:“或许吧。”
苏小柔抱着兔子布偶走出来,打了个哈欠:“玄师姐让我带句话,说谢谢我们帮她看清了身边的人。”她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个小锦盒,又补充道,“对了,玄师姐还说,她前阵子托人买过几本‘喵爪文库’的话本,尤其是那本《仙君与魔尊》,写得很有意思。”
阮辛墨和叶彩蝶心里同时咯噔一下——玄师姐知道“喵爪文库”?
苏小柔没察觉两人的紧张,继续说:“她说‘能画出那样细腻心思的,想必是心思通透的人’,还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们。”
打开锦盒,里面是五十块中品灵石,还有张纸条,上面是玄落雅的字迹,清隽秀丽:“魔尊挡雷劫那章画得很好,画里有股侠气,比柳长风的诗有力量。我已知晓作者是谁,不必隐瞒——毕竟,好故事值得被好好珍藏。期待后续,尤其是仙君学弹琴那段,或许我能给点灵感。”
叶彩蝶眼睛瞪得溜圆,戳了戳阮辛墨的胳膊:“她、她知道了?!”
阮辛墨也有些意外,随即失笑——以玄落雅的聪慧,苏小柔总往灵韵峰送“新章节”,她肯定早就猜到了。他看向纸条上“仙君学弹琴”几个字,嘴角忍不住上扬:“看来我们多了个懂行的读者。”
苏小柔点头,又打了个哈欠:“玄师姐还说……等三师兄的字练好了,就让他来灵韵峰,给我们的话本写题字。她还说,要是需要琴谱相关的细节,随时可以找她。”
阮辛墨和叶彩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原来玄师姐不仅知道了他们的秘密,还成了“喵爪文库”的隐形支持者。
日子又回到了鸡飞狗跳的轨道。阮辛墨每天跟着上官冰练剑,修为稳步提升,画画。叶彩蝶照旧去茶楼“赢钱”,偶尔还会给“喵爪文库”拓展销路,只是现在多了个秘密渠道——灵韵峰的女弟子私下托人来买,说“喵喵老师的故事,比诗集还让人动心”。苏小柔则窝在房间里写稿,偶尔去灵韵峰送新章节,回来时总会带回玄落雅的“读后感”,有时是几句评语,有时是一首应景的小诗,甚至会附上半页琴谱,标注“此处可加一段琴音斗法”。
玉星辰去灵韵峰的次数多了,但每次去,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玄落雅的院墙外,等她练完琴,递上自己新写的字,然后红着脸跑回来。听说玄落雅真的开始教他写字了,有时还会弹首琴给他听,琴声里的“清心灵韵”,似乎也让他的“雷霆灵力”柔和了几分。他甚至开始在苏小柔的话本上涂鸦,画些“雷霆君王弹琴”的丑图,被叶彩蝶笑了好几天。
某个午后,阮辛墨在柴房里给新画的“仙君学弹琴”图上色,叶彩蝶在旁边数灵石,苏小柔趴在草堆上打盹,手里还攥着玄落雅给的琴谱草稿。
“说真的,”叶彩蝶掂了掂手里的灵石袋,“玄师姐给的稿费比卖话本多太多了,要不我们以后专门给她写定制版?就写仙君和魔尊一起弹琴写诗那种,肯定合她胃口。”
阮辛墨笔尖一顿,他笑着摇头:“还是算了吧,保持神秘比较好,而且……”他看了眼窗外,玉星辰正提着桶灵泉水往院子里走,手里还攥着张写满字的纸,上面有玄落雅用红笔圈出的修改痕迹,“三师兄的字快能看了,说不定以后真能给我们的话本题字。”
苏小柔迷迷糊糊地嘟囔:“下一章……要写仙君弹《清心曲》,魔尊偷偷用灵力给琴弦调音……”
柴房外,玉星辰的声音传来:“吾的字!玄师姐说有进步!她说能用来写‘雷霆君王题字’了!”带着点傻气。远处的灵韵峰方向,隐约传来悠扬的琴声,正是《清心曲》的调子,像在回应他的喜悦。
阳光穿过柴房的破窗,照在摊开的画稿上,仙君的银发和魔尊的黑袍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阮辛墨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觉得,逆天峰的日子虽然鸡飞狗跳,却比任何修炼口诀都让人觉得踏实。
【叮!宿主参与解决“灵韵峰阴谋”,获得积分+200。解锁成就“幕后推手的克星”,佩戴后可提升对阴谋的敏感度。】系统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带着点欣慰。
阮辛墨笑了笑,没说话,只是低头继续给画稿上色。